“好!”商见曜兴奋回应,然后主动请缨,“老格开车,我坐副驾位置吧,这样方便观察和反应。”
蒋白棉略感欣慰地说道: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我们为什么非得开车过去?
“把吉普藏在这附近某个地方,由小白、小红、老格看守,我和你隐藏意识,悄悄潜过去,不是更好?”
“对啊!”商见曜啪地握右拳击左掌。
蒋白棉迅速下达了命令:
“小白,靠边停车。”
很快,“旧调小组”分成了两队,蒋白棉和商见曜穿上军用外骨骼装置,掩盖好自身的意识,向着目标区域进发。
他们未走主干道,利用一条条积雪的巷子,迂回曲折地靠近了那个有大量人类意识聚集的地方。
没过多久,他们进入一栋楼宇的三层,居高临下地望向前面。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半开窗户外垂结的一条条冰棱,接着是一片被清扫过的,没多少积雪的广场。
广场之上有纪念碑,有人形雕像,但都遭遇了严重的腐蚀,以至于表面变形,出现了一个个孔洞,看起来极为骇人。
围绕纪念碑和人形雕像,有一台台重型卡车,它们装着防滑胎,和许多房车一起围出了一片营地。
这些卡车上,用来遮挡雨雪的塑料布全部被掀了开来,露出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车斗。
营地中,还有多辆房车和几台越野,它们颜色各不相同,有黑,有白,有棕,有红,仿佛在开博览会。
此时,五六十个人类围在几处篝火旁,表情茫然,相顾无言,就跟被人抽取了灵魂一样。
而还有三四十号人,据商见曜和蒋白棉感应,他们分别在不同的车内。
每一台车都有人。
“这种建立营地的方式……”蒋白棉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商见曜颇为激动:
“我兄弟,‘无根者’们!”
“无根者”是以房车为家,习惯流浪的群体,风俗习惯都和普通人类族群不同。
蒋白棉“嗯”了一声:
“这和我们之前见过的‘桑梓’商团还是有点不一样。
“‘桑梓’以房车为主,这支队伍房车和卡车差不多对半开,而且,‘桑梓’基本是灰土人,这里绝大多数是红河人。”
“堂兄弟。”商见曜知错就改,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他随即关切地说道:
“这些‘无根者’好像遭遇了什么,丢了货物。”
他这是从空空荡荡的卡车做出的判断。
不等蒋白棉回应,他继续说道:
“作为以货物运输和转手买卖为主业的族群,他们弄丢了货物,失去了信誉,只能来到冰原,寻觅安静的地方,集体忏悔,决定要不要自杀……”
“停停停!”蒋白棉强行打断了这家伙的猜测。
越说越离谱了!
她看着商见曜,“呵呵”笑道:
“我知道,你是想过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心一下你的堂兄弟们。”
“是啊是啊。”商见曜坦然承认。
“现在的问题是那些‘无根者’敌友难辨。”蒋白棉略作思索道,“拿出你的扩音器,表达下善意。”
成为朋友的“善意”。
得到允许的商见曜立刻从挂在身上的战术背包内掏出了自己那个蓝白色的扩音器。
他之前实验过,在施加影响时,依靠军用外骨骼装置自带的扩音模块没有直接使用独立的扩音器效果好,似乎是周转太多,电路太复杂,出现了过多的损耗。
当然,这种衰减大概也就百分之十的样子,当前距离下,根本不影响商见曜对那群疑似“无根者”的人使用“思维引导”,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拿着扩音器喊话更加有趣。
“大家上午好。”他礼貌地先行打起招呼,用的是红河语。
那群疑似“无根者”的人瞬间有了反应。
他们相继回过神来,各奔东西,寻找掩体。
“我认识‘桑梓’商团,和费林是兄弟,他们也是‘无根者’,活跃于野草城到黄金海岸的广袤土地上。”商见曜喊话的同时,蒋白棉利用望远镜注意着那些人的情况。
听到“桑梓”和费林时,他们都有明显的停顿,部分还露出思考的表情。
据此,蒋白棉判断,这些人确实是“无根者”,就算不是,也和“无根者”有密切的关系。
商见曜拿着扩音器,继续说道:
“我很喜欢‘无根者’,愿意和每一位‘无根者’成为朋友,结成兄弟姐妹……”
等他“絮絮叨叨”完,那些人都放松了下来,除了留守车内的部分,其余再次聚到篝火旁,冲着蒋商二人笑着挥起了手。
商见曜满意地放下了扩音器。
“过去吧。”蒋白棉没再多说什么。
穿戴着军用外骨骼装置的两人轻轻松松就从三楼跃下,几个起伏间抵达了那处营地。
“怎么称呼?”商见曜推高头盔的防护面罩,伸出双手,热情地和迎过来的车队首领握在了一起。
同样推高面罩的蒋白棉放缓了呼吸,因为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汽油、柴油味道。
“史密斯。”那名五十岁左右,风霜满头的红河男子笑着回应,“你们呢?”
他说是高大,其实只有一米七五,但相对大多数地表人,这个身高已经不错。
“张去病。”
“薛十月。”
商见曜和蒋白棉熟练地报上了假名,以红河语的形式。
蓝色眼眸的史密斯愕然反问:
“被‘最初城’悬赏的张去病和薛十月?”
你们“无根者”还真是消息灵通啊,不愧是以车辆为家,四处流浪的群体……蒋白棉在心里咕哝起来。
“是啊,我们很值钱的。”商见曜自豪回答。
围过来的人们同时点头。
确实很值钱。
而很值钱往往意味着很强大或者很危险。
商见曜确认般问道:
“你们真是‘无根者’?”
“对。”史密斯坦然承认,“去年我们才和费的‘桑梓’商团在橘子公司势力范围内碰到过。”
商见曜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指了指空着的重型卡车。
史密斯露出又疑惑又茫然的表情:
“我们接了一单运输生意,货主要求我们把大量物资运到这个冰雪废墟,有人会来接收。
“结果,今天早上我们发现,所有的物资都不见了,那么多的物资!
“而我们值夜的人对此完全没有印象!我们也没有!”
二三十台重型卡车和房车满载的物资哪是窃贼随随便便就能偷走的?
没有同样数量同样装载能力的车队,根本不可能办到这件事情。
而且,就算有那样的车队,物资的转移也是一件耗费时间和力气的苦差事,“无根者”们没道理会毫无察觉。
所以史密斯和他的族人们才茫然许久,不知所措。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视作家属和亲人的车辆没有丢失。
“哦……”商见曜先是同情,接着难掩兴奋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做同一个梦?”
你怀疑这群“无根者”被强制入眠了?蒋白棉若有所思地等待着回答。
史密斯等人对了一下,相继摇头。
“值夜的人都记得自己没有睡过去。”史密斯强调道。
蒋白棉想了几秒道:
“你们确定货主是让你们到这里来完成交易?”
谁会来冰原做这种大宗交易?除了隐蔽,多不方便啊!
“我们再三确认过。”史密斯回答道。
商见曜关切问道:
“货主有付你们运费吗?这才是重点。”
“有付一半,剩下得返程再给。”说到这里,史密斯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喘着气道:
“我,我不记得货主的长相、身份和地址了……”
蒋白棉听得心中一动:
“昨晚其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你们都忘记了?
“被人大规模地删除了相应记忆?
“而且,这说不定就是货主所说的‘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