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天,她去安娜阿姨家拿花朵来做,到了中午还没回来,我和西雅一直等着她,等的肚子都饿了……
“后来我们听见街上有声音,就到窗口那里往外面看,然后看到了妈妈,她眼睛红红的,一直在喊,病得好厉害……”
后面的发展,蒋白棉和商见曜都已经知道——艾莎伤害了几个人,一路躲避着治安员的追赶,在靠近拉贝街的地方被开枪打死。
商见曜又问了一句:
“她周围有那些花吗?”
“没有。”小男孩先是做出回答,接着强调道,“我不能再和你们说话了!”
商见曜掏出了几颗“拉尔菲”糖,将它们放至房门底部的缝隙处:
“谢谢你们的回答,这是给你们的报酬。
“这种糖会让你们有点拉肚子,不能多吃,要生病的。”
他说话的时候,蒋白棉也蹲了下来,捡起了其中三颗“拉尔菲”糖。
她对商见曜摇了摇头,很用力地压着嗓音道:
“这里的小孩对糖果没有抗拒力的,肯定会吃多。”
她旋即对紧闭的房门笑道:
“一人只有一颗哦,不能抢。”
她依次把两颗“拉尔菲”糖塞了进去,确认是被小男孩和小女孩分别拿到。
“我就舔几下,不会拉肚子吧?”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诶,要不等你们爸爸回来了问他?”蒋白棉保持着那种和小朋友说话的腔调。
小男孩“嗯嗯”的声音有点大。
蒋白棉和商见曜相继起身,离开了艾莎家。
“从艾莎儿子的回答看,她发病前应该已经拿到需要做的那批手工花了……”蒋白棉边沿着楼梯下行,边分析道。
这是因为艾莎家到分包人安娜的家不远,走路不超过十五分钟,即使算上培训的时间,她发病前也肯定往回走了——治安官调查的结果也是这样。
而从那批手工花没有散落在她周围看,她大概率是返程途中突然罹患“无心病”的。
这一点,负责此事的治安官没有调查清楚,似乎是因为那批手工花被路人全部捡走了,无法以此确定艾莎“无心病”发作的具体位置。
说到这里,蒋白棉忽然回头,望了艾莎家的房门一眼。
她叹息着说道:
“‘无心病’发作,变成野兽后,她还一路往这边靠……”
商见曜没有回应。
蒋白棉迅速调整好状态:
“我们等会模拟下艾莎的路线,看途中会路过哪些地方。现在先拜访下面几层楼的住客,这都是艾莎出门时可能遇到的人。”
“也可能是上面的人,刚好和艾莎在楼道里遇上。”商见曜和平时小组讨论一样,帮忙完善起细节。
这一次,他的思维不是那么跳跃。
“嗯。”蒋白棉再次吐了口气,“那就都拜访一下。”
之后的大半个小时,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住客。
这有去北岸废土冒险受了伤的遗迹猎人;有丈夫在工厂忙碌妻子兼职站街女郎的一家;有此时空无一人的房间;有攒了笔物资,千辛万苦进入最初城,还没获得公民身份,过得非常辛苦的一对夫妻;有因为长期饮用未处理水,吃红河鱼,满身病痛,亲人尽逝的中年人……
最终,定格在蒋白棉脑海中的两件事情是:
狭窄阴暗的楼梯;没有五十岁以上的人。
“走吧。”蒋白棉率先离开了这栋公寓。
她和商见曜沿着艾莎可能的路线,往分包人安娜的家行去,沿途之上,他们就像正牌治安官一样,询问着两侧的住客,想完全确定艾莎发病的地点。
经过耐心地调查,两人大概锁定了一个区域。
这里七八层高的公寓一栋接一栋,将街道“挤”得颇为狭窄。
蒋白棉抬头往两侧看了看,随口问起商见曜:
“你有什么想法?”
商见曜认真回答道:
“等停电。”
第七十七章 诊所
安坦那街,龙悦红和白晨一步步往前走着。
两人返回安全屋,等到蒋白棉、商见曜归来后,商量了一阵,继续分头行事。
这一次,格纳瓦开着一辆灰色的吉普,于安坦那街外面等待,负责接应。
——杀死“神父”后,“旧调小组”将那辆红色的越野还给了租车公司,又另外找了一家,新弄了一辆。
安坦那街到处都是违规搭建的房屋,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被挤压得只能勉强供两辆小车并行,且颇为阴暗。
龙悦红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就通过没有镜片的眼镜看到了支出来的阳台、晾着衣服的一根又一根竹竿、隔断了人行横道的附房、提着武器大摇大摆过去的男子。
——那副眼镜是他在拉贝街买的,是一名遗迹猎人从北岸废土某个城市废墟内捡回来的,只剩下了框架,非常便宜。
反正对视力还不错的龙悦红来说,这只是一个伪装的道具,不需要太好。
“单纯只是路过,还真看不出来这里是什么都能买到的黑街。”龙悦红收回目光,感慨了一句。
虽然这里也有枪店、酒吧、赌场等事物,但它们本身在最初城是不违法的,只要不销售重武器、精神类药品和非指定公司生产的酒精饮料,不非法扣押欠债人员,它们就不会被“秩序之手”查封,顶多就是额外给治安官交一笔辛苦费。
——新历前面那些年,为了保障粮食供应,“最初城”颁布有禁酒令,并严格执行。当初不知多少黑帮,为了争夺私酿烈酒的渠道,大打出手,隔三差五火并,而到了最近十几年,禁酒法案松弛了不少,允许指定的公司收购粮食酿造酒精饮料。
白晨拉了拉脖子处的薄围巾:
“这是对负责周围街区的治安官的尊重。”
龙悦红点了点头,指着两侧店铺道:
“我们是依次问下去?”
他和白晨身上都带的有打印出来的韩望获肖像画。
这是格纳瓦扫描蒋白棉那副韩望获画像,修订细节后弄出来的,和真人近乎完全一致。
白晨摇了下头,简单解释道:
“在这里,如果没找对人,你什么都问不出来,甚至会成为某些人讹诈欺骗的目标。”
“这样啊……”龙悦红又学到了的同时,觉得商见曜如果在这里,肯定会说“这岂不是好事”。
又能赚一笔了!
他跟着白晨,一路来到了家连招牌都没有的枪店内。
枪店的主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在认真地保养一把“联合202”手枪。
“老雷吉,你还没死?”白晨切换至曾经那个遗迹猎人的状态。
老雷吉眼皮微抬,瞄了她一眼道:
“也许你死了,我都还活着。”
白晨拿出韩望获的肖像画,啪地拍在了桌上: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雷吉“呵”了一声:
“下次再问这种事情,我要收费了。”
那就是说,这次还是免费?龙悦红突然有点高兴。
老雷吉扫了画像一眼,摇了摇头:
“没见过。
“特征不是那么明显,谁会记得住?”
白晨没有多问,收起画像,走出了枪店。
“这还叫特征不明显啊?”龙悦红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抱怨道。
韩望获除了眼白发黄,脸上还有一横一竖两道疤痕。
“他的意思是,没在路上碰到过,类似模样的人也没尝试购买过重武器。”白晨平静说道,“老雷吉是安坦那街武器商人们推出来的地下行会会长,他说没有就表明韩望获到这里的目的不是武器。”
“可能韩望获只是在附近工作,正巧路过。”龙悦红提出另一个可能。
白晨摇了摇头:
“以韩望获的眼光和见识,只要路过一次就会知道这条街不简单,有很大问题,之后如果不是有事情需要在安坦那街完成,他肯定选择绕路。”
而韩望获抵达最初城应该已经很久,不太可能这段时间才第一次经过安坦那街。
接着,白晨和龙悦红一起,去了酒吧、赌场、黑市等地方,找不同的人询问了相同的问题。
他们得到的答案都是“没见过”。
这说明韩望获到安坦那街不是为了搜集情报、购买违禁品、喝酒或是赌博。
当然,这些选项只是初步被排除,很可能存在遗漏。
“现在去那几个黑诊所问问。”白晨按部就班地说道。
“嗯。”龙悦红仔细一想,觉得韩望获到这里找医生的可能还真不小。
毕竟韩望获就算没做遗迹猎人,也很可能从事别的有风险的职业,一旦受了伤,基于次人的身份,选择黑诊所理所当然。
很快,白晨和龙悦红进了家同样没挂招牌的诊所。
诊所的医生戴着金色边框的眼镜,靠在椅背上,翻看着不知过期了多久的报纸。
“有什么不舒服的?”他瞄了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