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黄娘子急忙起身走到窗前,她听见楼下客人们疑惑的嘈杂声,可也同陆芸花一般只能看见楼下那个人。
身穿黑衣的男人骑着一匹同色骏马飞驰而来,滚着绒毛边的墨色披风伴随着他的发丝在身后烈烈飞扬,雪被他踏着的风卷开,在半空中狂乱的飞舞,深深浅浅的墨色将他染成了一副写意,那如刀剑般锋利的、一往无前的气势甚至比此时的雪还要冰冷。
“律——”
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在骑手精湛的操控下硬生生调转了方向,他只轻弯下腰,便一只手接住了如乳燕投林般扑向他的红色衣裙女子!
马儿再次扬起前蹄,女子在惊呼中稳稳被骑手抱在身前,他墨色的披风一卷,如同怀抱着什么珍宝般将她藏在怀中。
“呼——”
低沉短促的呼和声响起,心灵相通的马儿却早已踏出前蹄,只转瞬间,人们的惊呼声中,黑色的骑士就这样如来时那般迅速消失,地上甚至连马蹄印记都没有留下。
“陆娘子!”
“衙役、衙役!”
“怎么办,那是谁……”
嗡嗡议论声自他们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爆发开,黄娘子捂着额头很是头痛的样子,唇角却是勾起的:“他们倒是来去痛快,只把这烂摊子给我们收拾……大河赶紧下去解释解释,再等等怕是真要把官差招来了!”
“阿爹回来啦!”长生兴奋地就要从凳子上往下跳,他这会儿就想回家去了。
“咱们今天可不能这么早回去……知道吗?”
黄娘子见大河和阿芥下了楼,与安静坐在另一边的余氏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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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蹄声似乎溅起了地上好不容易积起的冰雪,泥点沁入了她穿着的小皮靴,马蹄声清脆悦耳,颠簸中风雪如刀般灌入披风,将她的脸颊割得生疼。陆芸花却只听得到耳边那熟悉的、沉稳的心跳声,在此时……好像她的心跳逐渐在与这个声音重合,仿若一人。
激昂的感情还停留在她的心里,陆芸花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疯狂,她以为再和卓仪相见的时候,她最多会忘情地给他一个拥抱,之后便是得体的问候……却没想在初雪中看到他骑着马、像梦境中人一般奔向自己,那种被压抑、似乎自己也不清楚的感情便喷薄而出,几乎难以自抑。
拥抱他……拥抱他、拥抱他!
想要靠近的心无法抑制,想要贴近的感情无法控制,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的索然无味,眼中只能看到他的色彩,哪怕他一身墨色,也远比周围一切浓墨重彩。
奔向他!
几乎没有犹豫,陆芸花选择遵循自己心,心在叫嚣着,浓烈的情感几乎将它融化,在这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想,只完全屈从于心的选择。
感情交织在心中,幸福和快乐如蜜糖瀑布般落下,几乎将她淹没在这种感情中,陆芸花想要抬头看一看卓仪的脸,却被他紧紧压在胸前,最后只能这样老老实实的待在他怀中。
这时候纷乱的想法才逐渐显现,但长久的分别带来的不仅仅是思念,任何感情在这段空白期都被一一理清,陆芸花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明白自己的心情。
她如今已经不再恐惧婚姻……是的,从前对亲昵的拒绝其实是对建立亲密关系的下意识抗拒,直到现在……她遇到的是卓仪,是卓仪给她了足够的关于爱情的信心和安全感,让她有勇气面对任何一种未来。
或许婚姻和爱情都会有坏的一面,但对方是卓仪……
陆芸花将脸颊在卓仪的胸膛前蹭了蹭,他似乎在不久前洗过澡,风雪和皂荚的香味一起传来,虽然还在马背上,陆芸花的心却无比安稳。
“吁——”
马儿骤然停下,卓仪翻身下马,陆芸花只觉身前一空,天旋地转间便被卓仪轻松抱起。
“……!”
陆芸花一只胳膊下意识揽住卓仪的脖颈,这才回过神,不知怎么从他的动作中感觉到无比的急切,心中那点最后的别扭也散去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将披风上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在寒风中吹得有些红的脸颊,寒冷的风将桃花的颜色点缀在她的耳尖和面颊,她就这样抬起脸与卓仪对视,眼眸中仿若揉入了一整片天空和星海,柔软的笑意挂在她的唇角,让她简直像是画中才有的冰雪之灵。
“……芸花。”
卓仪呼吸一滞,半晌才嗓音喑哑地唤出她的名字。
灼热的情感从心脏里燃起,几乎想要燃尽自己的同时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燎原一般难以控制……但他知道她会害怕,最后只能用仅剩的理智紧紧拴住几乎要脱缰的感情,最终念出她的名字时,那种融化在里面的情感有多少?
卓仪自己也不知道。
“嗯?”
她却再次搂紧了他的脖子,带着笑意的鼻音让卓仪不觉收紧了揽在她腿弯的手指。
“……怎么不进去?”
她说着,好像纯洁的羔羊般什么也不知道,但望过来时候狡黠的眼神,几乎在瞬间点燃了刚才情感流露、现在不知如何是好而被钉在原地的卓仪,难以抑制的幸福和狂喜涌上心头,被紧紧压在心底的火焰跃跃欲试,几乎得到一个肯定就能喷薄而出。
“……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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