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动的触手齐齐一顿。
罗伊像是冷笑了一声,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神在问你话,”走到她附近时,触手齐齐发力,将她的上半身猛地抬起,使她坐了起来,罗伊冷声:“你只需回答。”
罗伊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芙洛拉仰头看了一会儿,少年冷漠的神情和冰冷的目光无一不在告诉她,都是假的,过去的温存全是假的,她的戴里克没有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世间唯一的神。
芙洛拉垂下眼,两颗硕大的泪珠快速地砸落,砸在紫红色的触手上,烫得罗伊瞳仁一颤。
“正如陛下所见,”芙洛拉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我原本打算乘船逃跑,划船到湖对岸去,再混入人群趁机逃脱。”
这些蓄谋已久和精心策划,此刻全都化成利刃,刺得罗伊心脏生疼。
触手再次涨大了几分,变得更加狰狞,他的情绪正处于失控边缘,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更是瞬间更加阴沉,整片空间陷入死一般的灰暗。
“第二个问题,回答。”罗伊的声音压抑着沉沉怒火。
芙洛拉轻笑了一声,“没有必要回答,陛下,很不幸,我想带走的人已经死了。”
她抬起头,又是一颗泪珠夺眶而出,划过脸颊,砸在狰狞粗壮的触手表面,她道:“我的戴里克,我的男朋友死了,我好难过,好想他啊,陛下,您能送我去见他吗?”
罗伊呼吸微滞。
芙洛拉嘴角扯出一抹笑,她仰视着这位神明,诚恳道:“您是无所不能的神,想必您一定有办法送我去见他的,对吗?我愿献出我的一切,求求您……”
她停顿片刻,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可她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半点声音。
“他就在这里。”罗伊深深呼出一口气,顿了许久,沉声补充道:“在你面前。”
芙洛拉不住地摇头。
“他不是这样的。”她看着自己身上那些狰狞的触手,它们缠得她无法动弹,柔软的皮肤深陷,压出一道道红痕,“我的男朋友很好很温柔,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是么?”罗伊眉心微皱,“他确实没有这样对过你,可他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芙洛拉自嘲地一笑,“是啊,他当然不能,毕竟演员要忠于角色,陛下,不得不说您演得很成功。”
她抬起头,碧眸中泪水闪烁,“您成功地让我爱上他了,陛下。”
罗伊指尖一颤,胸口莫名开始发闷,看着她此时的眼神,他竟生出一种想要躲闪目光的冲动。
不该是这样的。
他作为神,明明不该再被她轻易调动情绪。
他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人的本质都是贪婪,他绝对不能再纵容她。
一阵风吹过,他的身旁出现一个男仆装的少年,少年紧闭双眼,刚一出现,身体就软软向下倒去,罗伊伸手握住他的脖子。
“你要找的,是他?”罗伊沉声问。
芙洛拉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两个长相几乎一样的人,“你……”
戴里克的长相只比罗伊稍显稚嫩一些,闭上眼时,两人几乎看不出区别,此时芙洛拉的眼前无疑上演了一出“我掐我自己”的荒诞场景。
罗伊:“他只是我的另一个身体。你所看见的他,里面的灵魂从头到尾都是我。”
“为什么?”芙洛拉不解地问。
罗伊紧抿住唇,他把戴里克的身体随手丢开,就像在丢一件垃圾。
“神做事,不需要理由。”他移开视线。
如果仔细辨别,就能听出他此时语气中的一点窘迫,可芙洛拉的目光却追随着戴里克的身体而去,看到他被丢开,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要!你放开我……”
她着急担心的样子刺痛了罗伊,罗伊倏地沉下语气:“都说了只是我的另一个身体,你听不懂?从头到尾都是我,只有我,只有我!”
听你弹琴的是我,和你跳舞的是我,和你做尽亲密事的人也是我。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同时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眼里却只有那具躯壳呢?
芙洛拉侧过头,在缠在她肩膀上的触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罗伊闷哼了一声。
她抬起头,目光愤怒地直视他:“不一样,他才不会对我这么凶!”
两人无声地对峙,乌云密布的阴沉天空隐约出现了打雷的前兆,芙洛拉抬头望去,下一秒,她整个人忽地被推倒下去,身上压上来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罗伊捏住她的下巴,触手齐齐动了起来,他俯视着她,额前的黑发垂落。
“你这么说,”他看着她哑声问:“是因为我和你做的时候,用的是那具身体?”
芙洛拉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胡说什么!”
熟悉的面孔在她的视野中倏地放大,她听到他说:“好,以后我只用自己的身体,这样你就不会搞混了。”
说完,两根缠在她腿上的触手各自向一侧发力,他现在不需动手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桎梏住她,芙洛拉下意识地挣扎。
即使心里有了隔阂,可他们的身体都还记得对方,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甚至她的身上,昨天弄出的痕迹还未消退。
芙洛拉看着他流泪,哽咽道:“你是神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没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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