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陈秀娟也会喊孩子的名字,邵闻达不是江省人,听不太懂方言,约摸着有点像闻达,就把自己和堂弟的名字都改了。
至于邵林秀这个名字,他们试过好多种喊法,只有秀字陈秀娟有反应。
在她半清醒不清醒的时候,就骗她,他们是她的孩子,她叫邵林秀。
“于耀祖又是怎么回事。”魏闻东看向邵闻达。
邵闻达不料他查得这么深入,心里暗抹一把汗,“是为了给妈落户,于叔人好帮了我们,妈和他只是朋友。”
两人只想要个妈,并不想找爹。
后来倒是也有促成他们搭伴过日子的想法,但陈秀娟不同意,她心里始终记挂着亡夫。
“知道我们‘死讯’的时候,她也没想着回去看看吗?”魏闻东嘴角嘲讽地勾起来。
邵闻达好一会儿没开口说话。
怎么会不闹着要回去呢,为了阻止,邵闻达直接把腿给摔断,各种拖延,勉强把人给留了下来。
但也因为这件事,陈秀娟留下了心绞痛的毛病。
魏闻东没有在医院里等到人醒来,问清楚前因后果后,他就离开了医院。
醒来了,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
十多年了,兄弟妹三个,魏闻东是跟母亲感情最深的一个,也是最没有办法接受现实的一个。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清醒过来的,别人的妈妈。
回到住处,魏闻东给宋幼湘打了个电话。
就是宋幼湘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以后电视兴起,电视新闻里会有各种离奇的家庭纠葛,但陈秀娟身上发生的事,闻所未闻。
不过想想当时的情况,也确实有这个漏洞可钻。
大家都没有身份证明,一张介绍信就可以解决出行问题,后来又通过假结婚落了户。
如果没有邵家兄弟,得了失心疯的人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
可也是因为邵家兄弟,魏闻东三个没有了妈妈。
第八百五十九章 我来了
这种时候,宋幼湘是很想陪在魏闻东身边的,但她刚把假调出来去了吉省,在过年之前是没有假的。
“不用,你多在电话里跟我说说话就好。”魏闻东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心里说不出来的茫然。
宋幼湘不在也好,如果她在的话,他怕自己会哭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哭,魏闻东想不出理由。
“她不记得棠棠了。”他想,唯一让他眼酸的,是这个原因吧。
不知道是因为太小不记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魏闻东相信,以邵闻达的疯狂,如果她失心疯的时候念叨过棠棠的名字,邵闻达说不定会去领养一个妹妹。
现在魏闻东都不知道要不要把找到母亲的事,告诉魏林川和魏棠。
如果魏棠知道,她肯定会很难受。
魏闻东跟母亲感情深,但十多年的缺席,在魏闻东心里,肯定是魏棠更为重要。
还有,“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从来没有亲自回去找过我们,为什么那么相信邵闻达几个。”
棠棠那时候才几岁,邵闻达他们需要母亲,难道魏棠就不需要,他和林川不需要吗?
只要她坚持回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想他们,恨不得就此摆脱他们几个沉重的包袱。
就像邵闻达说的那样,他那时候已经参加工作,有工资,还有邵川父母的抚恤金,一家人可以过得很好。
而回到五星大队,就要跟着他们受苦受穷。
宋幼湘听得心情沉重极了,“闻东,别钻牛角尖。”
魏闻东沉默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想,但他忍不住要将一切往坏的想。
好像这样想带来的痛苦,会抹平事实本身带来的痛苦。
“她身体不太好,失心疯偶尔会复发,心脏还有毛病。”平复一下心情后,魏闻东把在医院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说给宋幼湘听。
“我不知道,要不要认她……”
挂断电话后,宋幼湘看了眼手头累积的工作,又找来廖秘书问了问年前的工作安排。
“你帮我定明早去沪市的票。”宋幼湘还是决定跑一趟。
现在的手头工作,熬个通宵应该能处理完成。
廖秘书看了眼工作计划,“是去设备厂吗?他们昨天打电话过来,说总厂这边要替换的产线年前可以交货了。”
现在运输不方便,为免产线运回来有问题,厂里预备派技术员过去调试。
厂办这边还没有定好出差人员。
宋幼湘点头,她确实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去沪市,“对,顺便处理一点私事。”
时间很紧,但见一面的时间还是可以挤出来的。
廖秘书没有再多问,出去办事。
这一夜,副厂长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宋幼湘一直到凌晨才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因为火车票时间在上午十点,还抽空给销售科的同志开了个季度总结会。
会议结束,直接往火车站赶。
隔天厂领导例会上,谭厂长就开骂了,平时有去沪市出差的机会,一个个抢着去。
就因为这次临近过年,一个个推三阻四,生怕有事耽误在沪市。
“你们看看小宋,再看看自己,都是什么觉悟!”谭厂长看着下头一圈人,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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