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唐桂香来说,她现在已经是厂里的职工了,现在要抓紧的,是再多赚一点钱,把她爸治病的钱攒出来,还得攒她弟弟妹妹上学的花销。
至于去夜校学习,那得是生活平顺以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你跟严志邦处对象,他在单位里头努力,你在厂里也得努力争取进步才行。”宋幼湘之前劝唐桂香的话都被驳了回来,现在倒是可以拿来严志邦来劝她。
唐桂香摇头,“我哪里没在努力,我不是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吗?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多攒钱,为我自己,也为了他。”
虽然把各自的家庭情况都摊开了来说,但总不能现在就去拖对方的后腿吧,唐桂香做不出来这种事。
对于学习,她已经高中毕业了,还能往哪里学?
就算往上还能学,那她去念书去了,家里那一摊子事谁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叫唐桂香放下是万万不能的。
“幼湘,你好好学才是正经,去县里学习也要用心,你是有大前途的人。”唐桂香还反过来劝宋幼湘。
宋幼湘才应该努力学,唐桂香看得出来,不止是大队的干部喜欢宋幼湘,公社的干部也很看好她。
食品厂现在越办越好,宋幼湘绝对可以往上走,要是能走到省城去才好呢,也叫宋家人好好看看,宋幼湘有多优秀。
唐桂香希望宋幼湘能走得远一些,她替她高兴。
所以宋幼湘学习的时候,唐桂香是不让她做任何事的,也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吵到她。
宋幼湘无奈极了,心里把安排唐父去京市的事提上了日程,只有后顾无忧的情况下,唐桂香才会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
好在现在还不着急,离恢复高考还有时间,现在宋幼湘比较关心的,是吴新良的处理问题。
……
严志邦这些天也有些神不思属,总是不自觉得期待着什么,但期待的同时,心里又有害怕。
周辞归队,把那只搪瓷缸带回来的时候,严志邦心情突然就变得非常差,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等周辞把宋幼湘的话传达过来,他才弄懂自己的心思,也知道唐桂香对他有意。
但严志邦心里没有半点喜悦。
唐桂香多大,他又多大?她年纪小,她不知道他家里的条件有多差,不知道当家属有多苦,她对他,可能只是对他职业的崇拜而已。
原本他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的。
但严志邦心里又有一丝期望,他打了很多遍草稿,每一封都是拒绝,但最后冲动之下,还是写了一封说明了家庭和个人情况的信过去。
信写完后,严志邦一刻也不敢停地封口交了出去,他怕多放在手里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信寄出去后,严志邦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拖唐桂香来跟他一起受苦的,他知道,唐桂香会是什么样的答复,她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子。
但严志邦害怕,他的行为太卑劣了,因为笃定了唐桂香的善良,所以才会写下那么一封信,如果唐桂香发现,她会不会对他很失望?
就算唐桂香发现不了,那宋幼湘呢?
退回搪瓷茶缸肯定是宋幼湘的主意,她跟唐桂香感情很好,她肯定会替唐桂香把关,如果他通不过她的考验怎么办?
严志邦心里后悔极了,他不应该寄那封信的,就算要寄,言语也应该要更真诚一点,而不是所有用词都硬梆梆的。
“营长,你的信。”
……
“吴新良怕是有可能逃过这一劫。”等宋幼湘到公社去,常主任私下里跟宋幼湘透露。
这事没有受害人指认,主要还是以作风问题来处理,本来县里这边都要出处理结果,县里那边有人拦住了。
县里还能有谁来拦,只有阎家。
常主任有些唏嘘,“吴新良马上就要跟阎同志结婚,请帖都送出去了,我们也都收到了,阎家的意思是,想把这个女婿保下来。”
“怎么会,阎燕当时可是亲眼看见的。”宋幼湘震惊不已。
常主任摇了摇头,亲眼看见又怎么样,阎燕个人的意思又代表不了阎家的意思。
阎家人不愿意丢这个人,可不就得把吴新良给保下来。
此时的阎家,二层小楼东侧的房间被拍得啪啪直响,门都要被震碎了,和拍门声一起的,还有阎燕的哭声。
“老阎!”阎母心疼女儿,忍不住想替女儿求情。
阎父脸色十分难看,饭菜一口也吃不下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别叫我,人是她自己选的,当初我跟你都不同意,她呢?死活要嫁!”
现在好了,找了个不是东西的男人。
请帖已经发出去了,那么多领导要来,到时候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说未来女婿是个强奸犯,被送去坐牢去了?
那他们阎家还有什么脸在县城呆着,他怎么跟同事们相处,而阎燕,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也不能把燕子嫁给吴新良啊!”阎母眼泪也是大把地往下流,她可怜的女儿。
阎父咬了咬牙,“她不嫁给吴新良,她还想嫁给谁!”
如果阎燕没有跟吴新良睡到一起,阎父想着丢人就丢人吧,大不了夹紧尾巴做人,熬过这两年。
结果他一问,阎燕支支吾吾地还想瞒着,说自己跟吴新良清清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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