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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照顾自己还行,哪里还能再照顾一个病号。
    李清野出于师兄的顾虑,把惹麻烦的两兄弟打包拎回平芜院,腾出间空屋,准备衣不解带地带孩子。
    偏偏乔知行性子变扭,心里愧疚得很,想着弟弟是因为自己受伤,平时又习惯单独住,三言两句就回绝搬过去的意思,依旧独自住在师祖处。
    头一次乔合一不在,他颇有点不习惯,连倒水都忘了只需要一杯。
    可人最怕的就是习惯。
    乔合一修养的半年,他渐渐习惯一个人练剑,一个人下山,一个人修行。
    天地里空落落的,转过头又觉得本就是空寥寥的。等到弟弟回来,突然之间,好像那种空被填满,反而是塞得难受,浑身不自在。
    何况李清野带着乔合一野惯了,纵得他性子散诞,没心没肺的。嫌剑术乏味,咒文难解,脑子里就想着出去玩。
    乔知行说上两句,都会被他打哈哈过去,然后乔合一就去找李清野,下山买上一大堆吃的赔罪。
    他说不通乔合一,索性就不管,独来独往得寻个僻静地方练习。
    十二岁,剑术小成,终于有资格,去剑阵里挑选佩剑。
    古战场有很大的煞气,玉鸣师祖曾经想过很多办法,比如造个护宗大阵压过去,或者利用煞气搞点花里花哨的吓人法术。
    最后是由一藏方丈提出来的法术,千里迢迢去北海苦寒之地,找来寒铁,打造了把能锁住灵剑的锁扣。
    以此为中间,吸引古战场埋葬的无主佩剑。
    乾州的土地上,折戟沉沙的人太多,留下的武器也太多,那些佩剑,带着一个个故事,都深藏于此,静静躲在洞穴里,等待有个人再度唤醒他们。
    他遇到阿清,是个意外。
    进剑阵那天,难得下起小雨。天空黑压压的,乌云挤在一块,偶尔在遥远的某处,雷鸣打鼓般轰隆隆得响。
    他心里忐忑,但更加的是未知的兴奋。
    乔知行练的剑法,要的是眼疾手快,平稳多变。他向来擅长于不变中看破别人的伪装,师祖也建议他找一把能两相兼顾的佩剑。
    但他一眼就看中了那把剑。
    在寒铁锁背后,很近的地方,正巧插在锁扣的一个扣眼里。此处是剑阵的中央,有把古老的长剑竖着。
    尽管它已经很老旧,但上面的气势依旧活跃,它所在的中央,其他的剑都失去神色,灵力内敛,难以出鞘。
    乔知行看见的,是个例外。
    它安稳又平静地躲在残剑后头,若非你走到尽头,又回转身走马观花,是很难发现的。
    锁扣上冰冰凉凉的,它的剑柄露在外面,是银白的材质,雕刻着看不出具体图案的花纹,像浪花又像是翻开的书页。
    整个剑身都沉没在寒铁下,在黑色断剑的威压里,这把剑仍旧保持着微弱青光。
    一丝丝浅薄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从断剑里飘出来,喂给它。
    乔知行移不开眼,他伸出手,握住剑柄,试图把它□□。
    力道很重,剑身似乎卡得很紧,乔知行都要怀疑,是不是搞错了,下半截的剑刃是很重的玄铁,并不适合他。
    然而就在他冒出念头的瞬间,听得“咔吱”的刺耳声,惊得他皱起眉毛,剑脱开手,让他往后退了几步。
    是把轻盈灵巧的剑。
    剑刃极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仿佛一片竹简的厚度。两侧有着斜切的刃口,镌刻着浅浅的浪花纹。
    在剑柄和剑身的连接处,有个方形的印记,应该写着剑的名字,可惜年代久远,字迹被磨平,不大能认出。
    乔知行重新握住剑,青色的灵光飞过他的手指,豁出口子,血珠顺着剑柄流下去,隐没在光芒中,是佩剑认主。
    他心中有些惊讶,书籍上记载,每每剑阵选择,都是鸡飞狗跳一番后,才能有点收获。
    他竟然碰上如此好说话的佩剑。
    庆幸的同时,不免抚摸了下剑身,在他未曾反应过来时,忽而显现出个人影。她长得干净淡然,眉宇间有股书卷气,青色的衣裳上有些剑痕。
    她向乔知行躬了躬身子,温柔道:“在下是此剑的剑灵。”
    没想到他的运气如此好。
    天下的佩剑,要想诞生剑灵,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些人更是为了剑灵,四处去寻找催生的方法。
    乔知行虽性格清冷,但到底只有八岁,忍不住高兴地笑了笑。
    剑灵也朝他笑了笑,很快钻进佩剑,一阵烟的不见了。
    从那以后,乔知行大半的时间全用来修习剑术,他变得少言寡语,连带着对乔合一,都不太管束。
    他只是没日没夜地练剑,看着剑花从一道变成两道,手腕的力度,脚步的速度,每一个都精益求精。
    仅仅只是为了一把剑。
    这个时候,剑灵会陪在他身边,或在不远处的树下,或在石桌附近,给他泡好茶,又或者指点他一两句。
    他们聊的很多,剑灵有着百年的见闻经验,比起乔知行从未下过山,更是多了人情味。
    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和玉鸣师祖不同,她不会逗乔知行,也不会哄他。但她会告诉乔知行,哪儿不好,哪儿很好。也愿意听他说各种想法,陪他实践剑术的威力。
    忽然生活里就多出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乔知行愿意让她介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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