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超过扶黎的步子,拉着明罗往前走,示意明罗别理他。果不其然,扶黎跳脚着赶上来,眼泪被风干,就剩个红红的眼睛,“要你管。”
完全没刚才多愁善感的样子,果然要楚泱才能治他。
扶黎到底脚受了伤,冬猎结束后,他呆在玉阙宫的大殿,楚泱没轻没重得架着他的腿,给他上药。
明罗则在面前搞了个小火炉,捂着手嗑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斗嘴,左不过就是互相闲话,没个正形。
“扶黎,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烛火的光印在明罗的手指上,形成一种昏黄的氛围,“之前看你全心全意准备冬猎,就想着等结束再告诉你。”
卷宗上发现得蹊跷,她总觉得是镇妖司内部的问题。扶黎莫名慌张,和楚泱对上眼神,压着眉毛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
楚泱半信半疑,心里醋意极深。
“什么...事?”扶黎结结巴巴,该不会明罗看出我的意思了吧。
明罗吮着下唇,搞不懂扶黎突如其来的紧张,只把卷宗递给他,推测道:“我看卷宗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结果上面出现了重影。”
她努努嘴,对着那条重合的记载,继续说着。
“你看,此处的记录被更改过。明显是有人不想让人查到,可卷宗一直在镇妖司……”
她没再说下去,扶黎也懂意思。区区一个玄字号的妖怪,若非越狱,谁能在意他,竟然能动用人把卷宗里的信息去掉。而能接触的,也就是镇妖司内部。
“你怀疑,连越狱这件事,都有问题?”扶黎大咧咧道。
明罗稳扎稳打,不想过早定论,“不一定,也许里面有些内情。具体的事,等你父亲告知后,再做打算。”
若真的是镇妖司故意放出来,那为何又冲着小师叔去?莫非多年前,小师叔得罪过镇妖司?
不应该啊,小师叔出山那年,镇妖司刚有建立的苗头,能有什么摩擦,让镇妖司记上几十年?
明罗胡思乱想,脑子里跑马,发呆半天,直到乔合一带着圣女到来,才缓过神。
扶黎现在脾气都换了一点,对着圣女乐呵呵,仿佛被娘亲肯定,是天大的事。
圣女瞟他一眼,被扶黎傻憨憨的性格气笑了,拎着他的耳朵教训道:“还知道笑,看来是真没把你摔疼。做事不计后果,就知道莽,也不知道和谁学得,连你爹的三分脑子都没学到。”
“哪有,我明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爹他的脑子,你给他把剑都能浪半天,我肯定比他好多了。”
扶黎毫不顾忌地反驳着,拿手捂住耳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皱着眉,反而像是在撒娇。
明罗摸了摸额头,正色道:“晚辈见过圣女,之前多有得罪,还忘圣女见谅。”
该有的礼貌要有,她心里谨遵师父的教导。
乔合一默默盯着圣女,看她冷面着不说话,自顾接过话题,叹道:“就算没有赌约,九十年前的事,我也打算告诉你们。”
圣女挥了挥袖子,径直坐到高位上。
在他们三人期盼的眼神中,乔合一缓缓开口:“我和兄长是对双生子,恰逢小镇遇难,由师祖搭救收养。我们一直跟着师祖修行,山上没什么调剂,常常就是看些道门典籍,练练法术。”
“师祖修为高深,五年总有两三年闭关,我们见不到,就自己琢磨。兄长的剑术极高,就跟他的性子一样,清冷淡然。八岁那年,我贪玩跑去后山,没想到惊动了封印妖兽,被打伤,因此被清野师兄带走照顾。”
“师父就带走了您吗?小师叔呢?”明罗轻声问道。
乔合一浅淡的笑了笑。
“兄长说怕麻烦清野师兄,只一人在山上练剑,很少来看我。修养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最快乐的时光。我以前躲在山上,性子养得木讷,清野师兄看不过去,经常带我下山游玩,也会陪我玩游戏,给我买些话本。”
“他也经常带我这么干。”
明罗低声吐槽,没想到师父带孩子是一脉相承,怪不得扶黎性子也莽撞,看来是耳濡目染,有样学样。
楚泱握紧明罗的手,附耳道:“以后我会带你去玩的。”言下之意是别管李清野,明罗忍住笑意,刮了刮他的鼻子。
“兄长十二岁剑术小成,可以入剑阵挑选佩剑。自那以后,他更加刻苦修炼,一刻都不停歇。若非我强迫他休息,怕是要泡在剑阵里,不肯出来。”
乔合一回忆那段岁月,更多的其实是乔知行的叮嘱。他总是看不惯自己懒散,唠叨得耳朵生茧。也因为此,他愈发不爱待在兄长身边。现在想来,也许人生境遇从那一刻起,就完全不同。
圣女横眉冷对,带着点怨气道:“要不是为了那把剑,何至于闹到如今的情形。”
显然他们二人对剑灵,都有点不满。
乔知行静默着,仍是说道:“十八岁那年,师祖出关,言明让我们入人间红尘历练。当时的江湖,官家、草莽、妖怪、修行者,各地势力皆不相同。我们在临安城行侠仗义没多久,就收到一封邀请信。”
“信里希望他们能去漠北将军府一趟,为保段将军近日得到的一件宝贝。我们年少,只以为是什么开眼界的事,高高兴兴地跑过去。要是知道后来,也许就不会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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