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把尾音拖得很长,痛心疾首。
楚泱忍不住笑了,肩膀随着一抖一抖的,他凝眸嘲笑,“妖孽?”
又是一阵笑,片刻的安静后,他终于沉着脸,冷漠道:“我看,你们的神灵才是妖孽。”
他用肩膀狠狠撞了下树干,落叶纷纷而下。明明被砍过几下,可裂开的地方毫无动静。
楚泱转过头,对上那张死人脸。事情做到这份上,所谓的神灵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他心底倒是不敢确定了。
“看,他还在污蔑神灵。”
阿福恨不得楚泱继续说些狠话,落在苗民耳里,就是大逆不道。
他尝到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甜头,胆子越来越大,继续怂恿大家道:“他伤害神灵,口出狂言,若是让妖孽跑了,必定为祸一方,我们今天是为名除害,大伙说对不对!”
“对!”
“阿福说得对,他来了以后,咱们寨子就没一件好事。说不定就是什么妖孽变得,来害寨子的。”
人类就是这么卑劣啊,楚泱想。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还要找寻各种理所应当的借口,一如封印他的时候,总要举着深明大义的旗帜,好像他就活该被封在底下,永无翻身之日。
这些愚昧的苗民,何曾有什么区别。
楚泱已经不在意他们攻击的言语,眼前都有些迷糊,耳鸣阵阵,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他抬起头,缺口处被树藤盖得严严实实,难道他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他还没有听明罗许过愿望。
答应她的事,一件都不曾实现。也许在她的心里,自己只能是个骗子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阿福把情绪推动到最高潮,好些人红着眼看他。
朗达顶着口气再度挣扎,想要把疯狂的苗民拉回理智思考。
奈何身单力薄,抵挡不住他们朝楚泱走去。阿福趾高气扬得望了眼朗达,浑身上下都在诉说胜利。
乌泱泱的人群,模糊的视线,以及微弱的呼唤,在天边又在眼前。楚泱分不清,他只觉得疲累,可明罗的声音好像穿透了好远,依旧绕在他的耳边。
是错觉吧。
楚泱止不住地幻想。
握剑的手稍稍往上抬,血珠顺着剑刃冒出来,在恐惧面前,一点小伤口的疼痛都被放大。
族长一大把年纪,何曾见过这等架势,连喊带叫对着跪在地上不吭声的老板娘骂道:“还憋着干什么,全说了吧。”
老板娘闻言偷偷看了看,立马又缩回眼神,似乎怕明罗做些更可怕的事,挪着身子离得很远。
可离开的路早就被她用灵力封存,族长又是求救又是求饶。
镇子里的人大多好日子过惯了,有钱就是大爷,出去随便花点钱,就有人捧上天,此番被威胁如同土匪的架势,谁都撑不住。
原先背明罗的大汉,首先就磕着头,老大一个人,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没想动就是个空架子,最没骨气的投降。
他求爷爷告奶奶,诉说着自己的苦楚,“仙子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放过我吧。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
明罗冷哼一声,“少废话。”
大汉被她说得一激灵,鼻涕眼泪都流下来,还要忍着声。
她嫌弃得挑了挑眉,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既然你想我放过你们,就把白玉虫的来历,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尤其是生人祭祀,到底怎么回事?”
大汉仿佛得到赦免,身体放松的一屁股坐下来,也不管后面老板娘警告的眼神。
忽略那群低着头不敢说话的苗民,自己先像倒豆子得说起来:“打从我出生起,就有生人活祭的仪式,其实也没多吓人,就是镇子里每年会找未婚女子,献给洞神,其实他们就是去享福了。”
“享福?”
明罗打断他,打量着山洞,四周都被树藤缠绕。因她挟持着族长,不好转头去看身后。
反正敏感地直觉告诉她,这里邪门的很,哪里的享福是这样的?
“是啊,大家都说是洞神看上了她,要她进山洞成亲,接她去极乐之地享福。”
大汉说得理所当然,明罗瞥了眼族长,看他胡子好像都吓歪了,眼睛却转了好几圈,她不解得提问:“那白玉虫和这祭祀又有什么关系?”
大汉正要开口,老板娘趁着明罗不注意,抄着个石头就要丢过去。
可明罗灵力护体,那石头反而是被震开,碎成四分五裂的石子。
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回大汉更没顾忌,直言道:“被祭祀的人,会在山洞呆上四五天,到时候被放出来,就不吃不喝,慢慢会变成一具尸体……骨架上都是白玉虫。”
寄生。
明罗心头一凛,这是送给白玉虫的宿主。在落后的寨子里,竟然能被叫做神灵。
简直可悲可叹。
光是问到这些,还不足以解开她的疑惑,明罗继续道:“你们镇子上也没多少人,女子死得多了,恐怕不好办吧。”
她是不信每年只祭祀一个的,按照美人镇的富裕程度,万千的白玉虫都不一定能换回来,何况镇子上,女子并不少。
大汉到此不敢再说,明罗的灵力化作雷光,朝着老板娘旁边炸了一下,把她的衣摆都给烧着了。
老板娘手忙脚乱地扑灭,再也不敢乱动,头磕在地上,身体发抖,带着颤音道:“没...没有,寨子里找不到人,我们也着急,后来是族长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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