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说了一些场面话,三房的三爷乐呵呵地附和,“镇国公府多亏了大哥和大嫂。”一句话真心实意,他本来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已然是因着今日大年初一这般喜庆的日子。
二房的二爷阴阳怪气了几句,“大哥倒是有一对好儿女,既有首辅这门姻亲,又有做大将军打了胜仗的儿子。只可怜弟弟我还只是无名小官。”话里话外在说镇国公只顾大房,薄待了手足。
世家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族更是看重这个,若是传出去,于镇国公名声也会不好听。
此话一出,沈令沂皱眉,有心想反驳,但自己身为小辈不便开口,只能静观其变。
镇国公夫人并未动怒,心平气和开口,“二弟说笑了,小女的婚事是首辅求皇上赐的,流安为击退西戎来犯守住了大周的疆土。若不然二弟也去求皇上赐个婚,或者让贤侄上阵杀敌保我大周疆土?”
一番话,让二房的人瞬间哑口无言,他们敢说首辅和皇上的不是吗?他们敢上阵杀敌吗?不敢,只能老老实实闭嘴了。府里谁不知二房的两位少爷都是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眼下到了适婚年龄,便是顶着镇国公府少爷的名头,同等世家里,也没几家愿意议亲的。偏偏二房夫人心气儿高,觉得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就是配公主都使得,硬是不肯降低门槛,看不上门楣低的。
随后家宴顺顺利利开展,二房的人不敢再乱说话了,只能埋头吃东西掩饰尴尬。这场家宴还算平和地落下了帷幕。
镇国公夫人还忙着给各府回礼送礼的事情,还得派仆人拿着一种梅花笺纸裁制而成的贺年卡去送到交好的各府里,贺年卡是镇国公早就写好的。
沈令沂见状便没有去打扰,带着侍女出了正厅,雪纷纷扬扬下着,映月撑起了伞。她偏头见沈流安刚好也走了出来,“兄长。”
沈流安并未带小厮,有侍女欲为他撑伞,他摇摇头亲自接过伞,撑了起来,对着沈令沂道,“一道走一段?”
沈令沂没有拒绝,他们的确有一段路是同行的,寒风吹来,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见到身旁兄长穿的单薄,提醒道,“兄长多穿点。”
沈流安笑了笑,“我本就习武,抗寒。这点冻不算什么,在军营里比这痛苦的多了去了。”西北寒凉之地,环境艰苦,他早就不是吃不了苦的公子哥。
沈令沂掩住眼里的复杂,不知怎么想起那日书坊兄长的失态,她开口,“那在兄长看来什么才算是难以接受的呢?”
沈流安目光闪了闪,握着伞柄的手都收紧了几分,依旧笑着道,“怎突然这么问?”
沈令沂低低道,“若是如柳公子一般后日靠轮椅度日,兄长可能接受?”说完,她抬头清凌凌的目光望着他。
在这般目光里,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沈流安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回答沈令沂,“不会,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他不允许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效应,他觉得腿有些麻,甚至有些迈不动步子。浑身有着刺骨的寒意。
沈令沂心里起疑了,她对兄长还算是了解的,兄长只要听到双腿残疾或者轮椅的字眼,都会很不对劲。可不应该啊,兄长这一世并未经历过这些,她有一瞬间有一个荒谬的念头,莫不是兄长也重生了?既然她都可以重生,那兄长为什么不可以?但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兄长重生了,那日根本不会去灵安寺。若非她去的及时,兄长还会和前世一般身受重伤。
可若是兄长在其他节点重生的也不成立,她派人打探过,除了那日书坊的异常,兄长和平时差别不大。许是她多虑了,毕竟她和兄长这几年接触的机会少了。
沈流安很快调节好神情,不着调道,“身体健全不比身体残疾好吗?”右手还熟练地打开了折扇,用着有些自恋的语气道,“本公子若是残了,京中多少爱慕本公子的女子得哭晕了过去。”
沈令沂有些无奈,话是这么说,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啊,真该让那些女子看看翩翩公子沈流安的真实面目。
“兄长。”她唤了一声。
沈流安没好气道,“亏为兄还给你准备了红包。”说着将怀里的红包拿了出来塞给了沈令沂。
沈令沂打开看了一眼银票,更加狐疑了,虽然每年兄长只要在府里过年都会给她准备红包,但是往年都是定额的,偏这次的红包格外的大,两张五千两的银票,这是兄长所有的家底了吧,毕竟她这些年还有母亲和皇后贴补,父亲要培养兄长吃苦耐劳的性子,兄长向来只有府里月银和军中俸禄,“兄长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在补偿我?”
沈流安作势要收回来,调侃道,“那我不给了。”
沈令沂立即将红包收好,“送出去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想着兄长以后也是要继承整个镇国公府的,便没和他客气了。
沈流安本就说说而已,没打算真的收回来,见她收了这才放下心来,心里有些懊恼,红包一不小心包大了。
到了分别的路口,沈令沂扶了扶身子,同兄长做了告别。
沈流安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他的确愧对于她。这一世,只希望妹妹能好好的。很快他又神情漠然,他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即便这人是他的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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