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沈令沂突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她总觉得方才的情景有一种熟悉之感,一年前她曾在书信中同先生随口一提她看的一本话本子里,男主对女主的表明心意便是在鹊桥之上,花灯围绕,烟花之下,她在信中透露艳羡不已。
她微微张大了嘴,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隐隐又觉得本该如此,喃喃出声,“先生?”
宴宿洲欣然应声,坦然承认,“与四姑娘通信三年的正是我。”
沈令沂一时间惊喜恐慌怀疑何种情绪都上来了,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又觉得有些喜极而泣,眼泪都险些下来了,她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了下来,冷静了几分,清清楚楚问道,“先生这是在向我表明心意?”
宴宿洲目光柔和,“我心悦四姑娘已久。对四姑娘的心意早在那幅画中便已言明。”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沈令沂提着花灯头一次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她学了十多年记忆的事情,她扑进他怀里,闷闷开口,“都怪你。”
宴宿洲将人轻轻揽入怀里,态度极好地认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沈令沂想起自己前几天还费尽心思在想如何让皇上取消对她的赐婚,抱怨道,“你干嘛求皇上赐婚。”
宴宿洲轻笑出声,柔声开口,“四姑娘百家求娶,我怕慢了一步,四姑娘就又有婚约在身了,是以求了皇上赐婚。今夜方是正式的求娶,不知四姑娘可否应了我?”
沈令沂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只觉得大胆极了,生怕他觉得自己不矜持,半低着头,耳朵泛红,刚想说点什么解释一番。
未料想宴宿洲先一步开口,歉然道,“是我冒犯了四姑娘,抱歉。”
听了他这话,她抬起头看着他道,“先生方才说的可属实,只有我一人?”
宴宿洲也直直看着她,“自然。”然后又补充道,“皇上赐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四姑娘可安心。”
沈令沂别扭道,“我可没答应,父亲母亲也没同意。”
宴宿洲哑然失笑,“明日一大早我便亲自上贵府向令尊提亲。”
沈令沂只觉得心境开阔了不少,之前她还在为同时为两个人心动而有罪恶感,原来竟都是他。她眨眨眼,故作不懂道,“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潜在意思就是娶我可以,你得想法子搞定我双亲那边。
宴宿洲明白她的意思,“我会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让令尊同意我们的婚事。”
沈令沂听他一口一个婚事,一口一个我们,心里羞涩得紧,强调道,“我还未及笄呢。”
宴宿洲目光不离她,“自然是等四姑娘及笄以后。”
沈令沂犹犹豫豫,又道,“都说男子承诺最是信不得,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吗?”
宴宿洲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半抬着头,脸庞圣洁,杏眸子里有着忐忑不安,更有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他郑重承诺道,“自然。”短短两个字承载了他所有的承诺。对她,他定不会食言。
沈令沂嫣然一笑,梨涡浅浅,“好。那我便信先生一次,望先生莫要让我失望。”这人是他前世今生的执念,今夜被表明心意,她真的很欢喜。
宴宿洲从善如流开口,“荣幸之至。”
沈令沂晃了晃手上的莲花灯,“这也是你安排的?”亏她还真以为是小孩子看她太好看喜欢她才送的,终究是错付了。
宴宿洲不置可否,云淡风轻来了一句,“我亲手制作的。不知四姑娘可还喜欢?”
一语双关,既是在问喜不喜欢莲花灯,也是在问喜不喜欢制作莲花灯的人,沈令沂听明白了,假装不懂,只道,“莲花灯好看的,我自是喜欢的。”
宴宿洲长身玉立,眉目含笑,仿佛是雪山上的莲花融掉了冷意,凤眸倒映着沈令沂的身影,宠溺道,“四姑娘喜欢就好。”
沈令沂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在努力保持冷静,故作矜持“嗯”了一声。
殊不知,在宴宿洲眼里,面前的小姑娘故作清冷的模样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搂进怀里,摸一摸她泛红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同她说话。他得隐忍克制了几分,以免吓到他的小姑娘。
沈令沂不知晓宴宿洲的心理活动,她只觉得今晚实在是太不真实了,本来是打算和宴宿洲说清楚让他主动同放弃对她的求娶,万万没想到这人便是她前世今生心心念念之人。其实她之前隐隐有过猜测,但又觉得这两个人完全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她一直以为先生是四处游历的书生。但是此时书信中人和眼前这人重合起来似乎也完全不违和。
“你怎么会去参加三年前天一阁的以文会友?”以宴宿洲的性子不像是会主动参加这类活动的,她是因着开国皇后去的,那他呢?
宴宿洲诚实道,“潇姨说我性子太闷了。”他本打算去走个过场,可他认出了她的字迹,故选了她的那幅画,最后被告知她选中的也是他的。
沈令沂听明白了,原来这是长辈让他去参加的,“唔,先生性子的确有点闷。”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何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宴宿洲目光沉沉,并未直接回答,只道,“四姑娘以后便知道了。”
沈令沂没有太过纠结这件事,思及之前的几次接触,还有上次的插步摇,她隐隐知道宴宿洲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偏过头道,“不说便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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