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轻睨他,双手环抱,扬起下巴孤傲地说:“谁说那是给孩子的?那盆景一看就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我特地寻给安丫头的。”
能被岑夫子这个怪脾气偏爱,许裴昭不知该庆幸安乐人见人爱,还是该庆幸安乐能被其他长辈爱护。
他麻木地看着院中堆成小山的礼品,对岑夫子说:“谢谢夫子关爱小乐。”
岑夫子冷哼一声,斜过眼看着他:“先别急着谢,我有一事需得警告你。”
许裴昭洗耳恭听:“学生敬听夫子教诲。”
见他态度端正,岑夫子稍稍收敛些许冷意,面无表情地说道:“如今你们身边无长辈看顾,老夫便算是你们两人的长辈。”
“是。”
许裴昭点头应着,经历过这么多事,不论岑夫子说不说这话,在他和安乐的眼里,岑夫子已然是能教训他们、并让他们愿意听之的人。
岑夫子又道:“安丫头刚为你生育子嗣,其中辛劳你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你仍需记着,她安丫头是为你许家延续血脉,是你许家的恩人。”
这话说到许裴昭的心坎里,他打从心底认同岑夫子的话。
又听岑夫子说:“因此,你如今切莫因为她身子不便,就在外面偷偷寻花问柳,听到没。”
“我哪儿敢呀夫子。”
许裴昭扶住额头,他还以为岑夫子要说什么,结果是说这件事。
且不说安乐刚生产完,身子骨虚弱,他的心思全在如何将她亏空的身子补起来。
就算她没经历这些事,哪怕没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没想过生命之中会出现别的女人。
只是他轻飘飘的话并不能让岑夫子取信。
活了这么久,岑夫子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无数少男曾经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着只和发妻白首不离心。
可是,多少人能言行一致?
绝大多数的人,从发妻怀孕到产子期间,纳妾的纳妾、收通房的收通房。
他把安乐当做亲闺女,他决不允许她受这等委屈。
冷冷地看着许裴昭,岑夫子固执己见:“不论你如何承诺我都不会信,你只需记得,你若胆敢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我便立刻让靖邬把你的腿打断,听见没?”
“是。”
许裴昭哭笑不得地应下,心里却完全生不起火来。
这个世界除了他,又多了一个偏心安乐的人,真好。
说话间,急促的婴孩哭啼传出来,许裴昭也顾不上岑夫子,急忙往房间里跑。
岑夫子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眼中升起暖意,对靖邬说:“回吧,应是我杞人忧天,做多余的事情了。”
靖邬跟在他后头直视前方:“许大人和安姑娘会明白先生的苦心。”
岑夫子笑道:“谁知道呢?只要安丫头能好好的,这些都不重要。”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两个孩子满月的日子。
如今安乐也不用再日日躺在床上休养,但不知道许裴昭从哪里打听到坐月子得坐满四十二天,死活得不让她外出去看看店里。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两个襁褓。
两个孩子果真如稳婆所说,皱皱巴巴的皮肤褪去难看的红色,舒展开之后变得白白嫩嫩,看起来可爱得不得了。
安乐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样,她只觉得她这双儿女可爱得像天使。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沉沉地睡着,只有饿了才会醒过来。
“叩叩叩。”
年芳端着刚蒸好的杏仁羹进来,放下碗后立刻趴到两个小可爱身边。
她觉得就这样看两个小家伙睡觉,她都能看一整天。
“对了东家,门外有个妇人找来,说是大人的娘亲。”
“嗯?”
勺子“咣当”落到碗中,安乐急忙站起来:“人在哪?”
年芳转过头来,看到安乐的脸色感觉有些不妙:“大人不在家,门房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讹骗之徒。他想着成哥以前在漳州就跟着你,定识得对方是真是假,便把人送烤肉店去了。”
重新捡起勺子,安乐心不在焉地搅弄碗中洁白的杏仁羹。
门房的做法完全没错,可是若真是许母来了,她担心许母因为这件事,心里产生隔阂。
但现实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的时候,许母风尘仆仆地站在房门口,安乐看见她,眼眶立刻红了。
她欣喜扑过去抱住许母,喜极而泣:“娘,您怎么来的?也不告诉我和阿昭一声,我们可以派人去接你呀。”
许母像爱抚小女儿那样,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许母眼中闪过冷意。
那冷意稍纵即逝,还没有人发现,便被压了下去。
许母放开她,柔柔地说:“想着来京中转转,看看你和裴昭,我便找了镖局护送我来京城。”
听到许母的话,安乐高兴极了。
她早就想把许母和安老爹接来京中,每月送去漳州城的家书也都提及此事,只是不论是许母也好,还是安老爹也罢,都推脱不愿来京城。
拉着许母的手,安乐带着来到软塌边,献宝似的把一双儿女给许母看。
她指着穿蓝衣的小家伙道:“这是哥哥许清月,早出生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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