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心里头那股火急火燎的气,安乐紧了紧包袱,默不作声跨进院子,只是脸上已经少了来时的喜。
白衣人走到厢房前轻敲:“许学子在否?有个姑娘来找岑夫子,你且出来接待接待。”
就听见不带温度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夫子不在,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吧。”
“这……”
白衣人为难地看了看安乐,后知后觉发现他脸色已经黑得快滴出墨汁。
刚想说什么,只见安乐如到风卷过来,“啪啪啪”重重拍打门。
安乐只觉得自己头上有把火在烧,要不是顾忌白衣人还在,她早一脚踹开门,把许裴昭逮出来好好问问。
别的姑娘他能见,到她这儿就不见了是吧?
“邦邦邦”的杂音也让许裴昭的心情十分不愉悦。
刚到淮安书院的时候,他挺喜欢跟在岑夫子身后,到书院的各个学堂去听不同的夫子讲学。
可是没过两天,不断有女学生偶然经过、或是以请教书中难点为由,往他身边凑。
他厌烦被打扰,便在没有感兴趣的夫子讲学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沉心看书。
才骂走一个女学生,没想到来了个脾气更暴躁的。
皱着眉头把书本放到桌上,他不耐烦起身,冷着脸去拉开房门。
“嘎吱——”
木门被拉开,抬手拍门的安乐没收住力,一巴掌糊到许裴昭的心口,拍出巨大声响。
白衣人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心中暗道不妙。
别看许学子长相斯文,可他那脾气着实不算好。
这些日子不少女学生来找他,无一不被他骂出去。
心里为安乐紧捏把冷汗,白衣人忙打笑脸:“许学子,这位姑娘虽然脾气暴——”
“你怎么来了?”
许裴昭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揉揉眼睛,生怕是因他思念过重,而生出来的幻觉。
他忙抬手握住按在心口上的那只手,细如葱白的指节把温度过渡给他。
胸前里,心脏不受控制地在加快。
眼前人,是活生生的安乐。
与他的激动相比,安乐的脸色可谓是冷得厉害。
她用力抽回手,站在门边不动,寒着声道:“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晓,许学子在这淮安书院日子过得那么潇洒。”
“???”
许裴昭满头雾水,难道是因为自己躲在屋里看书,不去学堂听夫子讲课,她才这般生气?
忙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回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白衣人呆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直呼出大事了!
没想到许裴昭看起来正正经经,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
今天来了个姑娘找他,他便径直把人往屋里带。
不行,他得赶紧把这事告诉其他同学,让他们都知道许裴昭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往后还有没有女学生来找他。
而屋里,许裴昭接过安乐手中包袱,拉着她到桌边坐下。
边给她倒水,他边小心翼翼观测安乐的神情,解释道:“我今天没去听课,其实事出有因,你别生我的气。”
“砰!”
安乐把被子磕到桌上,吓得许裴昭打了个机灵,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看了眼满脸无辜的他,安乐更气。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挥开他牵着自己的手,她没察觉到她委屈得已经嘟上了嘴:“我听说许学子在书院里,深受姑娘们的喜爱,隔三差五便有人上门表白,这日子过得可真真潇洒。”
她转过身去,不愿看他:“恐怕许学子根本不想我这糟糠妻找上门来,坏了你备极欢娱的日子。”
只是她话音落下,一道温暖而又强硬的身躯从后面贴上来,紧紧将她抱住。
沉重的下巴落在她肩膀上,手臂似铁箍,缠着她的腰。
离别多时的拥抱再次降临,安乐才发现,她究竟有多怀念。
气不过她这般没出息,只是因为他的一个拥抱,她便偃旗息鼓。
这时,耳畔传来他充满磁性的低笑,他道:“小乐你冤枉我。”
不等她说什么,他又再次说:“可是我却很高兴。”
紧紧抱着她,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数日来空落落的心,逐一被填满。
嗅着她发间熟悉的皂角香,许裴昭揉揉地说:“我很高兴你能越过万水千山,来到我的面前;我很高兴你会因为其他姑娘同我接触,而万分生气;我很高兴今天开门见到的是你;我很高兴你同我一样,心中记挂着我。”
呢喃低语,随着喷洒的鼻息,激起安乐浑身起皮疙瘩。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心尖开始战栗,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而身后之人,终于不在满足只能从后背拥抱她。
他不容拒绝地把她扳回来,同她面对面。黑如寒潭的眼睛,瞬间撞进安乐的眼中。
有风吹过,掀起寒潭涟漪;那涟漪一圈一圈散开,逐渐变成惊涛骇浪,在拍打,在撞击。
“本来我想寻个良辰美景,霍氏花好月圆夜,同你讲述接下来的这番话。”
带着书香的手渐渐捧上她的脸,他无比真挚地说:“我想恳请你,忘却我们成亲前那道协议;我想恳请你,同意余生和我相携;我想恳请你,从此同我白首不离心;我想恳请你,让我这无聊的人生,不再失去那道好不容易拥有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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