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侧过头去打量许裴昭,却见他脸色铁青,满脸晦气之色。
那伙人见许裴昭不理他们,摇着扇子走过来,轻蔑地往他和安乐抬着的布袋子里瞥。
在看见里面慢慢的书时,书生咂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沦落到抄书谋生,也不怕惹其他读书同仁耻笑。”
“耻笑什么?耻笑他自食其力,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还是耻笑他积极生活?”
安乐气呼呼地撞开来人,同许裴昭说:“别理路边的阿猫阿狗,一天天就知道‘汪汪汪’,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被她撞开的书生气得眉毛倒立,指着安乐破口大骂:“你这婆娘怎么说话,骂谁是狗?”
安乐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谁赶着上趟应,那我就骂谁呗。”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书生,和许裴昭齐心协力,共同把书抬进书铺里。
书铺掌柜早就注意到门口发生的事情,他过来点书,小声对许裴昭说:“这些书你放这,晚些时候你再过来结钱。待会儿你带着这位姑娘从后面离去,别去惹外面那些人。”
只是掌柜的话刚落下,书生跨门而入,伸手夺过掌柜手中的书,粗手粗脚地翻阅,看得安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可是许裴昭辛辛苦苦抄的书本,小鳖崽子能不能爱惜一点?
她偷偷凑过去,趁书生不注意一把将书夺回。
圆圆的杏眼瞪得老大,她指着书生鼻子骂:“你还是个读书人,不知道从人家手里抢东西是非常不要脸的事情吗?”
她嗓音之大,大到把周围的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道道视线落在书生身上,像一道道鞭刑落到他身上。
羞恼瞬间上头,书生红着脸愤愤不平地说:“我来书店便是为了买书,我从掌柜那里拿书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
安乐把书重新放回掌柜手里,理直气壮地说:“这书我们还没卖给掌柜,它的主人便是我们。你从掌柜手里抢书,便是抢夺他人正在观看的商品,就是你的错。”
“你!”
书生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怀里摸出半两银子砸到桌上,指着掌柜手中的书说:“这书我买了,半两银子够不够?”
“够够够。”
她喜滋滋地把钱捡起来,歉意地看了眼掌柜,把书给书生,书生拿到书后立刻撕了个粉碎。
飘飘扬扬的书像雪花似的漫天飞舞着,书生得意洋洋地看着安乐和许裴昭,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到被羞辱之后的表情。
然而意料中的画面没看到,他看到安乐把那半两银子放到掌柜手里:“先前我相公向您借了半吊钱,正好这半两银子还给您。”
掌柜接过钱,关心地问:“你娘的病情好些了吗?还差不差钱?要是差钱你们先别急着还我,等你娘的病情稳定了再给我便是。”
许裴昭摇摇头,谢过掌柜好意:“已经好很多了。”
“喂!”
被忽略的书生气急败坏地冲着他们大吼,他气得手指发抖,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完全失了分寸:“我在羞辱你们,你们就不会表现得更生气一些吗!”
安乐无言回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毫不动容:“那本书你买了便是属于你,你想怎么对它那是它的命。”
她顿了顿,突然笑道:“况且我还想谢谢你,要不是你花了半两银子买我们的书,我们哪儿能这么快把债给还上。”
她的话字字诛心,气得书生上气不接下气,竟一口气没上得来,昏了过去。
随同书生的那些人连忙将他接住,并个个红着眼睛警告她:“你把仲言兄气晕过去,你可想过会被秦家报复?”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安乐叫住他,“敢问我方才的话可有错?”
“这……”那人面露难色,辩解不能。
安乐眼中浮现冷意,她扯着嘴角冷笑:“我既是阐述事实,怎叫‘我气仲言兄’?兄台污蔑我,又曾想过会对我造成怎样的伤害?”
那人总算是也体会了一次秦仲言刚才的感受,他颤颤巍巍指着安乐大骂:“强词夺理!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嘁。”她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枉尔等皆为读书人,说话做事不明事理不辨是非,就你们这样的人日后若是高中,恐怕得为害一方吧?”
“噗通。”
又气到了一个,这回余下的书生都知道安乐是个不能惹的,脸上纷纷露出不平,抬着昏倒的两个人离去。
书店掌柜围观完整出好戏,对安乐比了个大拇指,连声称赞道:“还是姑娘你嘴皮子利索,把这帮人气走了。”
他边从怀里摸钱,边无奈地说:“若是可以,哪个寒家子愿意浪费时间抄书来卖?还不都是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到叫这些富家子弟看不起。”
“掌柜说的是。”
安乐接过钱点了点,竟然有一两银子,她不禁看了眼许裴昭。
这得抄多少书,才能拿一两银子这么多钱。
出了书铺,安乐把钱给许裴昭放着,小心问道:“今天……秦仲言撕了你的书,你会不会不高兴?”
许裴昭沉默片刻,缓缓道:“起初是有些不高兴,觉得心血别人玷污。”
他看向安乐,释怀地笑了笑:“后来听你那般说我便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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