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这般想,知县又摇头在心中叹口气。
可惜是个女儿身,若为男儿,将来前途无量。
这出闹剧最终以元昌等人被收押入牢,为期半个月终结。
再次踏出衙门的时候,外面冷风萧瑟,头顶明月朗星。
安乐等着老大夫出来后,二话不说对他行大礼。
老大夫毫不意外她等在这里,他捋了捋胡子,笑兮兮地说:“看来姑娘行事虽不拘小节,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有。”
“我有一事不解,想请老先生为我解惑。”
她直起身,探究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往旁边路扬扬手,三人顺着那条路走,他不急不慢地说:“老夫也有一惑欲求姑娘解答。”
“哦?老先生请讲。”
老大夫道:“一个刚嫁进夫家,便对婆婆掏心掏肺的善人,为何会干谋害他人之事?”
没想到,老大夫竟然是因为她对许母好才帮她。
承了老大夫的请,她这才讲出心底话:“我本不欲和这帮混混计较,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威胁明日要断我双腿。我娘身子骨差,等着我赚钱给她养身体,我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受伤害的不止我一个人。”
听完她的话,老大夫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今后行事还是别再如此鲁莽,下一次恐怕运气便没这么好,不一定能碰上愿意帮你的人。”
说完老大夫对他们夫妻二人挥挥手,披着月光,在青石板路上独自前行。
安乐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热,又再次恭恭敬敬地对着他弯腰鞠躬行大礼:“安乐拜谢先生之恩,谨遵先生教诲。”
而前方的老大夫前行的步伐丝毫不滞,动作行云流水,很快消失在路口。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安乐和许裴昭也赶紧打到回复。
回去路上,许裴昭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只能听见道路两旁,虫鸣唱曲,窸窸窣窣谱写动人乐章。
就当安乐以为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到家中时,身畔的人忽然说:“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嗯?”
安乐还沉浸元昌等人被收押半个月的好消息里,带着那份喜悦看了他一眼,不懂他在说什么。
月光打在他脸上,为他脸庞镀上柔和的光晕,让他干瘦的脸颊,变得润和不少。
可以想象,等日后他脸颊的肉长起来,风姿会是何等绝美,想象着、想象着,安乐激动得想要搓搓手。
这等风姿卓越的人,是她心爱的纸片人,也是她现在名义上的相公,这不值得大声炫耀?
然而许裴昭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完全没有反省今天的所作所为,当即冷声道:“安乐,我现在很生气。”
乍耳听他呼唤她全名,安乐不习惯极了。
相识以来,他曾害羞的喜欢过她小乐,也曾逞强地唤过她娘子。
但是一直以来都不曾唤过她全名,她心里慌了半秒。
他在置什么气?事情不都圆满的解决了吗?
上辈子看到过的段子瞬间浮上脑海,拉拉他衣角,她巧笑讨好:“相公公,不要和人家家生气好不好。”
“轰!”的一声,在许裴昭脑子里炸开,那句“相公公”不断的在耳边回荡。
责备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说不出来,现在他满心都是那句娇娇软软的“相公公。”
可是,回来的路上他思索了一路,准备了满腔的话想同她讲。
想告诉她,以后切不可以身试险,不要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
今天在黑三的厨房里,看着她躲在那里弯腰呕吐,他心疼好似拿着刀在剜他的心,一刀一刀割得心口生疼。
还想告诉她,往后有事可以同他商量,他就在她身边。
只要她唤,哪怕刀山火海,他也愿意为她去拼、去闯。求她千万别再像今日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然而这句“相公公”却像是道锁链,把他心中的怒全都拴紧。
最终他只能扯开她的手,干瘪瘪的说一句:“站好,好好说话。”
柔软的衣料被他从指缝拽出,手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安乐好似心里头空了一块。
果然……
他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对她有了别的看法吗?
想想也是,谁会在枕边放一个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他没在公堂之上检举她已是万幸,她还要求什么?
垂下眼皮,借着夜色遮住心里的失落。
她紧紧捏住裙摆,好像这样做便找回方才手中的实感。
不知不觉她放慢了脚步,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他的身后。
说不定,回到家中他便要同她说和离之事了吧?
心中开始聚集郁气,鼻尖也微微酸涩。
视线里,黑黝黝的路面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一步踉跄,踩进田边摔下去。
“噗通”巨响,把前面的许裴昭吓一大跳,他回过头来才发现,安乐已经落后在他一步之外。
小小的人卧倒在黑黢黢的田野里挣扎,也不知道她碰到了什么,她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这夜幕里特别清晰。
随后她又惊呼了声,那声音还没完全发出来,又被她吞了回去。
赶紧大步跨向她,许裴昭抓住她挣扎的胳膊,用力往上提。
手掌之下,她胳膊细得不像话,许裴昭恍惚想起,他们大婚那日,背上的她也是轻得好像要飞走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