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虑清楚吧,你一天不回学校,老师就还会来。”
男生嗯了一声,低声回答:“我会考虑清楚的,方老师。”
叶白榆不知道林与朔到底会不会真的退学,回家以后,她开始仔细地整理这一周的笔记,甚至还熬了个夜。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在刘敏起来之前就做好了早饭。叶平现在上白班,早早地就走了。
等到刘敏起床在那洗漱时,叶白榆赶紧把饭菜都盛好。
“今天这么勤快。”刘敏看她一眼,“要钱?”
叶白榆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妈,我今天……想去同学家。”
“去呗。”
得到应允,叶白榆松了一口气,等两个人吃完早饭主动把碗洗了。
她把整理好的笔记装到书包里,推出来家里的自行车。这自行车还是叶平矿上发的,挺久没人骑了,她仔细地擦了几遍,才骑上走了。
其实叶白榆不记路,且有点路痴。好在去林与朔家的路不怎么拐弯,她昨天去了一次就记住了。
骑自行车要半个多小时。
林与朔家的大门依然敞开着,一旁的墙根处,还停了一辆摩托车。
叶白榆把自行车停好,拿着书包站在门口做心理建设。
昨天是跟方桂枝和周淮一起来的,今天她自己突然跑来,会不会有点冒失?
叶白榆觉得自己疯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情——独自跑到一个男生家里。
她紧紧地捏着书包带,想尝试着喊林与朔几声,但是他的名字卡在她喉咙里,就是喊不出来。
不过她还没纠结几分钟,就听到林与朔家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像是什么瓷器碎掉了,紧接着,噼里啪啦,各种杂音传出来,夹杂着争吵声。
叶白榆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有点紧张地踏进了大门,但进了院子她就犹豫了,万一撞到什么不堪的家事,会不会不太好。
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她的思绪。
“从我家滚出去!”
伴随着声音出来的,还有林与朔,被他赶出屋门的是一男一女,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卷发,男人则看起来二十岁出头,流里流气。
林与朔穿了件黑色的卫衣,袖子随意地挽起来,他右手拎了个凳子,脸上的表情阴沉冰冷,好像随时会把手中的凳子砸向两人。
这是叶白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阴戾的模样,平时在学校里,他总是翩翩如玉的样子,脸庞虽清冷,但笑起来让人觉得很暖。
她僵在原地,突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卷发女人不甘心一般,“我是你爸的女人,赔偿款理应有我一份,我还会来闹的,我告诉你,我弟认识不少人,不给钱,你们一家别想好过!”
“滚!”林与朔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卷发女人的弟弟咒骂一声,“你小子等着!”
两个人一脸愤愤的走了,外面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此时林与朔目光才落到叶白榆身上,手中的凳子缓缓放下。
“我……”叶白榆有点尴尬,一颗心砰砰直跳,都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了。
林与朔身上没了刚才的戾气,垂眸看她,“方老师让你来的吗?”
“不、不是。”叶白榆舔了舔唇瓣,小声说:“我自己来的。”
这时林与朔的妈妈牵着弟弟从屋里出来,女人依旧漂亮,但看起来瘦了很多,脸色有些憔悴。
许是没想到有同学来,她愣了一下,随后朝着叶白榆点了下头,然后问林与朔:“他们走了?”
“走了。”林与朔说:“你们先回屋吧,我跟同学说几句话。”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他和叶白榆两个人了。
“屋里有点乱,就不请你进去了,有事吗?”男生问。刚才屋里发生争执,现在当然一片狼藉。
“出去说吧。”叶白榆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指了指大门。
等两个人出来,她拆开书包,把里面的笔记拿出来,递给他,“这是上周学的东西,你看看吧。”
男生神色一怔,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叶白榆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你真的要退学吗?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情吗?”
男生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更加明显。
“他死了。”
“喝醉了酒在马路上发酒疯,被撞死的。”
“死了还留下烂摊子,刚才你也看到了。”
林与朔说着,脸色变得有点难堪,不知是出于自尊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开始沉默。
叶白榆听了心情复杂,抬头望着他,“林与朔,我明白你的心情的。”
“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弟弟才五岁,他们以后只能依靠我了。”
少年站在那儿,他单薄、孤寂,却好像有抗下一切的勇气。
叶白榆伸出手,迟疑许久,最后还是慢慢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可是你也才十几岁啊林与朔,你如果退学了,去打工赚钱?你妈妈会愿意吗?她很爱你,一定希望你能好好读书。”
男生随意坐在了门口的石墩子上,屈着腿。
那个男人出事后,所有亲朋好友都说,与朔啊,你爸没了,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一定要为你妈和弟弟撑起一片天。
只有面前的女孩儿,跟他说你才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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