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人员构造有些复杂,但都是经过几次筛选后选择的可靠人选。
边境屯垦,自古以来的做法。“我的田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我的家在哪里,我的国就在哪里。” 话糙理不糙,只要守住了田地,那就是守住了家园。军汉们战时为兵、战后为农,不仅仅是杨久的十亩农庄,幽州、靖州、单州亦是如此,整个北境更是如此。北境地广人稀,幽州也是,杨久如当地知府劝农的那样,鼓励庄户开荒,以田庄十亩地为中心向外开垦,凡开垦十亩,其中七亩地就归他私人所有、剩下三亩归入田庄。
杨久许诺提供种子、农具和耕牛,公田收租四成、私田收租两成。
这是参照当地的行价,她只是在此基础上略上浮了一些。
“公子,去休息吧。”小甲推着杨久去休息,她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额头上、发根处都是晶莹的汗水,嘴唇却开始泛白。
揉了揉腰,杨久咬着下唇继续弯腰抓虫子,“没事,我还能干会儿,等实在是干不动了我就去休息,不会逞强的。你们两个别顾着我,忙自己的,手脚快点,我感觉虫子在脚底下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小甲怕杨久出事,哪里肯离开。
小乙也担忧,“公子,我看你脸色很难看,去休息吧。”
大实话就属他会说,“去休息不要紧的,你篓子里抓的不多,我和小甲很快能装满的。”
杨久瞬间哭丧脸,“……”
呜呜呜,扎心了诶。
没想到自己是个矫情犯,抓虫子还忍着汗毛倒竖。外婆活着的时候时常念叨她小时候抓毛毛虫都不怕,有一年厂子里闹菜粉蝶,在灌木丛里下了很多蛋,蛋孵化了就爬出许多小虫子,只有四五岁的杨久毛线都不懂,蹲在灌木丛旁边撑着下巴看了好久,等外婆下班回家差点被吓晕过去,就见小杨久抓了好多小虫子在窗台上排排躺……
那画面,是长大后的杨久拒绝想象的。
杨久咬牙,牵动着耳朵尖懊恼地轻轻动了动,她还想给自己挽尊,但看到小乙把攥手心里的一把小虫子若无其事的扔进篓子里,她就想尖叫。
娘咧,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她不要当矫情犯,硬着头皮说:“现在的太阳又不热,晒晒太阳还能够补钙,我再干一会儿,要是实在干不动了,我就撤,你们放心,我不逞强给大家添麻烦的。”
弯腰的刹那,她忽然看到五六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们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跑了过来。庄户人家,没有繁琐的礼仪规矩,她们在距离杨久五六米的地方停下,福了福身就开始弯腰抓虫子。晒黑的脸盘上有健康的红晕,一个个含苞待放的,纵使穿得简单,也毫不掩盖青春的朝气。
不愧是经常干农活的,两只脚分开插着站田里,柔软的小腰弯着,一只手挎着篮子、一只手抓虫,眼明手快,歘歘歘,不等虫子钻入土里就大拇指、食指、中指捏住,眼前划过一道虚影,虫子就落进了篮子里。篮子里,已经密密麻麻很多,看得杨久是又羡慕又鸡皮疙瘩飞起。
杨久朗声说:“辛苦大家啦。”
姑娘们腼腆地笑着,谁也没有开口回应,她们的回应很简单,就是更加勤奋地干活。
感谢姑娘们,有她们的帮助,杨久包着的这块地明面上看着虫子活动的身影少了很多。
有几个年轻的后生从旁边的田埂上走过,是脱下军装穿着自己衣服的兵。不说个个身高腿长、长得威武雄壮,但经历过训练和杀伐、直面过鞑子和鲜血,他们的精神面貌就与普通百姓不同。
宁王要求自己的兵,走路挺直,目视前方,心有罡气,就浑然不怕。
干活的姑娘们动作明显慢了一些,不敢正眼去看,眼角余光羞答答地投去视线。
年轻后生目不斜视,但杨久可以肯定,小伙子们心里面肯定难耐雀跃,她摸了摸下巴,难不成帮助自己的时候还顺带相一相中意的人?这么想不对不对,肯定是以帮助自己为先。
“年轻真好哟。”杨久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心有感触地说。
小乙嘎嘎笑,“公子,你现在也很年轻啊。”
“哈哈,你们不懂。”杨久摇头,她心理年纪可不轻,而且咸鱼惯了,社交圈子窄,十几岁时还真没有体会过这种眼红心跳的朴素感觉。
视线随着那些年轻后生走着,杨久看到他们走到田地的边缘,那边有个大火堆,他们站在火堆边把装得满满的篮子倾倒,篮子里装的瓢子哗啦啦掉了进去,遇到火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股子臭味,是蛋白质和泥土被烧焦的腥气。
活虫子填埋那是脑子有包,只能够焚烧了。
他们人均手上提五六个篮子,倒空了就往回走。
“那几个估计是光棍,身上连个补丁都补不出来。”小乙得意地扬着下巴,“他们还不会自己做针线,不像我们衣服坏了,都是自己缝的。”
“小乙最厉害了。”杨久夸奖。
小乙心虚地笑了笑,吹牛的时候忘记正主在旁边了,小甲凉飕飕地说:“是我补的。”
杨久,“哈哈哈,小甲会做针线吗?”
小甲点头,“会一些简单的裁剪。”
小乙,“公子,小甲谦虚啦,他手可巧了,不是简单的会一些哦,他会自己做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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