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禛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谋划筹算多日终于挑选了今夜转守为攻,杀胡人以措手不及。
顶风冒雪的夜袭,困难重重。
赵禛回营后来到杨久这里,只是合眼躺躺,丝毫没睡。
杨久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最后看了眼夜色就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才觉得自己又是个人。
冷,只有体会过才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
“太、太冷了。”杨久哆嗦地搓搓手。“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小甲小乙应是,他们悄悄打量着眼前的人,能动能说的杨九郎鲜活伶俐,他们知道她长得极好,却没想到神采奕奕后如此引人注目。
两个人暗暗地交换了个眼神,一切都在不言中。
杨久没心思关注别人,她冷得直哆嗦,走路几乎同手同脚,身上的衣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保暖效果好差,她好想念羽绒服、暖手宝、取暖器……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子上仿佛还残留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她竟然躺在了刚才宁王躺过的地方。
小伙子就是火力旺……
杨久咕涌咕涌往里面挪,就算是宁王不在,她也不敢霸占整张床。
缩在被窝里慢慢觉得暖意上来了,她捏了捏手指,不再冷得发麻。
黯淡光线中,大床上隆起一个包,这个包一开始安安静静的后来小幅度地动了起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过了三四个呼吸,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只莹白的手推出了一件朱红的外袍,然后是外裤。
脱掉了外衣外裤,被窝里才算是真正暖了起来。
杨久迷迷瞪瞪地开始睡觉,她没敢睡太熟,始终保持警醒。
心中萦绕着一个想法——宁王能忍,是个好人。
翌日。
杨久觉得自己没睡几个小时就爬了起来,没有留恋被窝的温暖,强迫自己在寒气刺骨中穿上衣服,为了保暖,她把自己能够寻到的衣服都穿了。
绕过屏风走到外间,她走路的动静惊醒了缩在角落头碰头眯着的小甲小乙。
他们两个没有离开。
杨久笑着打了个招呼,“早。”
从容地推开帐篷的门走了出去。
小甲小乙没有迟疑,互相搀扶着紧跟着出去了。
“北境真冷。”说话哈出去的气仿佛能够结冰,杨久把手揣在袖筒里,缩着脖子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过这么冷的冬天。”
她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小甲小乙说话。
外面天还黑着,冷风在军营中呼啸,后防并不空虚,仍有为数不少的人驻守营地,这边有粮草辎重,任务不比在前方杀敌轻松。
火把极少,杨久就着微弱的光略略看到一些在风中沉默行走的人。
低头思索了片刻,杨久迈步走了出去。
小甲小乙紧跟。
小甲苦哈哈地说:“公子,军营里规矩重,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杨久继续走,没回头,“你们不用跟着我。”
小甲苦笑。
小乙硬邦邦地说:“大监让我们照顾你。”
杨久轻笑,“照顾一个随时会死的人吗?还是给我收尸啊。我想着活呢,我到处走走找找活路,不给你们添麻烦。”
第5章 开荒第五天
军营规矩能不重吗?
杨久能不知道吗?
她太知道其中的严肃性了,凡是她身边经过的人,无不看着她,眼神就和80目的筛子似的。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他们审视的目光一如宁王,让杨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杨久硬着头皮,笑容僵硬在脸上,耳畔回响着宁王清沉的嗓音。
——军中不留无用之人。
——杨大学士没有单字的儿子。
前者提醒她想要留下来,就证明自己的价值。
后者警告她谎言一旦出口就会被揭穿。
“唉。”
杨久站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活着好难。”
跟着她的小甲小乙齐刷刷抽抽鼻子,小乙没好气地说:“冷风吃多了,活着能有什么意思。”
小甲拽拽小乙的衣服,让他少说两句。
小乙扯出袖子偏要说,“帐篷里待着有什么不好的,又暖和又挡风,出来吃风作甚。公子身为王爷侍妾,就更不能吹风受苦,免得伤了容貌、损了身姿。”
杨久苦着脸,“谁不想啊,好日子不过来受苦,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要不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她应该已经做了一大锅的土豆炖牛肉放在冰箱里,这个点肯定在睡觉,等天亮了就下面条当早饭,把面捞碗里、把土豆牛肉盖面上。碳水和蛋白质的双重乐趣,岂不美滋滋。
小乙撇嘴,“公子既然明白,还出来吃风干什么。”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杨久轻笑,她微微扭头看向身后,“你们两要么回去,要么闭嘴,再叨叨我就让人把你们扔到荒原里喂狼。晚上听到狼嚎了吗,呜呜呜的。”
杨久侧着头,近旁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晕染出柔和清丽的曲线,她嘴角带着笑、眼里带着笑,眼中倒映出火把的光没有温度,清清冷冷。
小乙还要说什么,被小甲一把捂住嘴巴,小声说,“她是宁王侍妾,我们是奴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