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甚至暗自想过,若慎刑司那等残酷的地方让他走一遭,怕不是要乐上了天。
不得不承认,顾桢在医治他人时神情很是专注,全然忘却了时间,更不知疲累。
只是一支箭一支箭地拔着,待所有的伤患都处理完毕时,夜幕已然降临。
瑶姬已经累出了汗,肩背更是酸痛得很。
反观顾桢,倒在旁悠哉悠哉地洗着手,随后动作斯文地擦干。
眉宇间更是不见丝毫疲惫之色,工作效率简直比人蛹还好。
若不是曾经亲手捅过他的小腹,瑶姬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今夜军队就在此安营,等明日再继续启程,约莫者再走三天,便可见到城邦了。”
顾桢不紧不慢地说道,极度喜爱整洁的他,甚至连那些染血的废弃纱布,都一并收拾好了。
推开窗透气,外面那棵巨高无比的杏树,枝头恰好探在附近。
满屋顿时充满熟杏的甜香,估摸着熟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见半点涩意。
瑶姬的味蕾被这甜味勾引,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再抬眸时,发现这一幕恰好被顾桢尽收眼底。
他嘴角的笑意不见嘲弄,倒有些安宁的自在。
“方才我让厨房准备了清蒸鲈鱼,还有甜杏浇糖汁之类的点心,洗漱过后便过来吃吧。”
说罢,他拍拍手,让等候在外的侍卫带她去沐浴。
瑶姬最后深深地看了那四名轿夫一眼,转身离开。
倒都是她喜欢吃的。
可惜褚裕和,从来都搞不懂这点。
??第七十章 糖串
沐浴完毕, 换上侍女备好的新衣裙,瑶姬来到二楼正厅用晚膳。
带着满脸的不悦,尤其是在瞧见早已入座的顾桢。
“坐。”顾桢命人给她斟满酒, 挥挥手让侍从退下。
瑶姬顿时胃口大消,如鲠在喉,连肚子也不叫了。
果然, 用膳时坐在对面的人很重要。
顾桢倒显得食欲旺盛,也不管她吃不吃, 筷子连夹几次,举止优雅地用了几乎半碗饭:“几日不见, 可还记得顾某?”
瑶姬打量着他身上那套龙袍,冷笑道;“靖炀王好气度啊。”
“我都为他当替死鬼了, 还拘泥这些小事做什么?”顾桢低头看看衣裳:“说实话, 这绣样也着实不在顾某喜好范围之内。”
“你还真是能者多劳,什么时候跟靖炀王勾搭到一起的?”瑶姬着实好奇, 这家伙整日神出鬼没的, 还各个国乱蹿。
更要命的是, 跟她仿佛有孽缘在, 怎么甩都甩不掉。
“先前有过一面之缘,此番虎萧国的事又告一段落,我恰巧听闻靖炀和绥廉要和亲联盟, 便主动去寻他了。”顾桢摇摇头:“左右你也躲着不见我。”
瑶姬哑然, 他去趟靖炀王宫怎么跟闲串门似的?
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插手联盟此等要事,甚至担负起了伪装靖炀王的重任。
“送十城这主意, 是不是你出的?”瑶姬忽然想起什么, 下意识问道。
“不如此, 褚裕和怎肯将你带来?”顾桢仿佛在讲再正常不过的事:“此番我的任务只是除掉绥廉王和七王爷,顺便将你掳回,其余打仗的事,可不归我管。”
瑶姬:……
能做成这几样,就已经够变.态的了。
有阴谋手段又将武力值点满的怪物,她只遇到过玄行一人。
“对了,玄行究竟是谁?”瑶姬心中对此最为困惑,玄行似乎凭空出世般,有此等手段,怎会活得像个透明人?
当初真正的玄行圣僧名号,倒是传得连远在虎萧的先王都知晓,还特意派人打探过他的踪迹。
可如今这个口口声声叫她“徒儿”的疯子,是假的啊。
顾桢放下筷子,侧首轻蹙眉,还装模作样地闭着眼,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不说算了,我还懒得听呢!”瑶姬被他这德行气得不轻,草草夹了点东西吃,囫囵咽下,半点滋味都没尝出来。
没必要因为这个烂人饿着自己,吃饱了就走,管他的!
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顾桢悄悄勾起唇角,也随着她再次拿起筷子:“他啊,是一年前,暮崇国派往鹤乘的质子。”
“啊?”瑶姬停箸,这着实是个她没预料到的答案:“质子?”
“暮崇王的十六弟,名为……罢了,左右他如今遁入空门,过去的名字也无需执着,就叫他玄行吧。”
顾桢的视线落在虚空处,未曾看她,似乎越过遥远的记忆,凝望些瑶姬未曾触及过的旧时光。
“十六弟?玄行他,曾是暮崇国王族的人?”
瑶姬的脑海中浮现出和尚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想都没法将他跟某些高贵血统联系在一起。
“嗯,身份倒是这么个身份。”顾桢并未将话说全,而是露出模棱两可的笑:“怎么,他这个做师傅的,连身世都未曾跟宝贝徒儿透露过?”
“你们俩还真没少聊啊。”瑶姬没想到顾桢连此事都知晓。
“略聊几句罢了。”顾桢将方才引起过她食欲的甜杏,不着痕迹地往前推了推:“不过做质子这事儿,是玄行自己愿领的。”
是没人能强迫他,还是没人敢?
瑶姬忍不住探过身,朝他轻声问道:“六国乱,跟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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