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言修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模仿她的笔迹的?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靳南烟看着那张略有些皱的纸,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置入了冰窟之中,脊柱被一节节冻上,冰块塞进了她的嘴里,令她难开口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遗书的内容有些煽动性,用很疲惫的口吻讲述她这几年为了工作所承受的压力还有心灵上的疲惫,甚至有暗示她有抑郁症的意思,末了说自己撑不下去,决定在这一天结束所有的一切云云,总得来说,是一篇挑不出任何毛病,也不会被人怀疑的绝笔。
她那几年为了工作的确很拼命,有的时候人被推到了一个位置上,是很难主动走下来的,但靳南烟却不是为了外在因素而那么拼,她只是热爱而已。好的本子送上来,机会难得,她总不能推吧?
而有些本子里的戏份就是那样的,需要她去吃些苦,受一些罪,可演员为了演绎角色,有时候就是要做一些牺牲的,她有这样的觉悟,也不会抵触,甚至还乐在其中,根本不可能会有所谓撑不下去,太累了之类的情况!
谢言修。他很有本事。
靳南烟暗暗咬牙,看着遗书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字体,有一瞬间,恨不得冲到谢言修面前给他一巴掌,再好好踹上几脚。
这一环扣一环的,他早就想好了!亏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憧憬着跟他的未来呢!
她强行稳了稳心神,指尖颤抖着继续翻看着网上有关于她‘自杀’的各种消息。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算她之前有心去寻找,也会被一些蹭热度,或者是乱写的博文给扰乱方向,加之靳家又刻意抹去了痕迹,直到今天她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没有什么浏览量,但当时发了没来得及删干净的推送新闻。
两年,已经足够忘记很多事情了。
这两年内,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隔一段时间,还会有些明星的八卦绯闻,谁又能在这飞速变更的信息流当中记住她很久呢?
她的亲人肯定会。
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热意涌上眼眶,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再等一等,等到她大仇得报,将事情全部解决掉,有资格站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她或许会将这个在旁人看来惊天骇俗的秘密告知他们。
谢言修邀请靳南烟宵夜。
说实话,靳南烟并没有多意外,他既然帮忙让自己进入剧组,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究竟是想试探还是单纯只是喜欢这张脸想要一些替代品,靳南烟还要一点时间判断。
她从前还以为自己应该是了解他的,现在看来,大部分她所看到的所谓真实的谢言修,只不过是他演出来的假象罢了。
靳南烟应邀前往。
令她有些奇怪的是,谢言修并没有带她去什么高档餐厅,或者在茶室开个包厢,而是带着她去了某家在影视基地附近很火的火锅店。
靳南烟翻了翻自己先前带来影视基地的行李,衣服只有几套,洗得略有些旧,但很干净,织物浸在淡淡的洗衣液香气里,辨不出来究竟是哪一种鲜花的香气。
她坐在谢言修的对面,装作拘谨地收拢起肩膀,将手臂往内扣,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火锅店靠墙角的座位,很少有人会关注到,更别说谢言修在出门前换了装扮,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浅色长袖很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幅墨绿色树脂细框的眼镜,整个人的状态沉稳又平静。
靳南烟心里憋着火跟谢言修做戏,表现难免有些僵硬,“还没来得及谢谢您,我听说这个角色是因为您帮忙跟导演说话,我才能拿到的。”
谢言修轻轻地‘嗯’了一声,并不接她的话,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藏在镜片后,店里的灯光折射出细长的光柱,挡住他深不见底的眸。
你嗯个屁,没有长嘴吗。
靳南烟想到先转到她卡上的一部分违约金,又开了口,“那……这顿我来请吧,就算是谢谢老师帮我说话。”
谢言修挑了下眉,“就请一顿饭?”
靳南烟试探问,“那多请几顿?”
谢言修又不说话了。
靳南烟看了看面前已经滚开了的锅底,还有旁边摆了一圈的配菜,想着谢言修这是喊她出来看看这家菜有多新鲜是吗?
该吃东西的时候不提筷子,在这儿装深沉呢?
靳南烟不是很想忍他这个毛病,便主动建议,“要不我们边吃边说?”
谢言修问,“你饿了?”
“……”靳南烟沉默了下,继续忍,“所以您喊我出来其实是有话要说?”
热气滚滚涌上来,短暂地遮挡了双方的视线,而靳南烟本来就不关心对方的脸上有什么情绪,借此机会别开眼神,去看她面前空空如也的调料碗。
“先吃一点吧。”谢言修说。
靳南烟就等这句,没有任何要跟他客气的意思,规规矩矩地说了句‘好的’就提筷开动,大部分下到锅里的都是一些蔬菜豆制品,用公筷拢着尽量不让食物飘到谢言修那边去,互不干涉,泾渭分明。
谢言修拎起水壶给自己倒水,捏着水杯看她吃,时而帮忙把自己这边的菜朝她面前推一推,沉默的有些过了头。
靳南烟心知他将自己叫出来宵夜肯定是有话要说的,他要拖是他的事情,自己用不着急,吃完了去买单回酒店,总有他开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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