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若见他动作惟妙惟肖倒是被逗笑了,收了笑,目光有些黯淡,她道:“还是不记得。”
李黑又走到树下,他两三下窜上树,之后又下来了,面带惊恐得看过来:“啊——”
然后他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又道:“我从前便是与隔壁的小李一起来偷桃子,结果落到院子里来,正好被郡主瞧见了。
郡主瞧见我完全不惊讶,只是道‘前天、昨天、今天三天都来偷,树上的桃都要被你们吃没了。你们吃了我的桃,便是我的小弟了’。”
“哈哈哈哈,倒是有趣。我还是不记得……”
“没事没事,都不重要。”李黑遗憾拍了拍手,“对了隔壁的小李,后来他十岁那年被人给拐走了,就再没见过。他经常念着郡主呢……”
“哥,哥……”莲妹唤李黑的声音传来。
“我先去看看莲妹叫我做什么,王爷和郡主可以到处看看。”
“等等。”丹若叫住李黑,“小时候,我叫什么名字?”
李黑想了想后叹了一口气,他道:“一开始我们都是叫小姐的,并不知道名字。后来小姐听说每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才知道’小姐’原来不是自己的名字。
那时正是深秋,树上的果子都红了。小姐便指了树上的果子,为自己取名‘果果’。”
丹若仰头看树出了神:“果果……”
李黑作势要退下,宋翰墨点头许了。
丹若走近桃树,莹白的手抚上树干,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宋翰墨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微风拂过,她长发微扬,衣裙摆动,一阵疼惜攀上心头。
原先还以为“严果”这个名字是严夫人给她取的,却没想,居然是果果自己给自己取的。
可见严家真的不喜她,连名字都未取。
这时丹若睁开眼,她道:“养了阿猫阿狗还得取名,这是有多见不得光么?”
“不是你的错。”
“我知晓,我还不一定是这个可怜的,被悄悄养在乡下别院的姑娘呢。”
跟在丹若后面进了睡觉的屋子,一面简单的小铜镜放在桌上,丹若坐在凳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许久。
见她眉毛越皱越紧,宋翰墨提醒道:“方才瞧李黑的爬树姿势,郡主的爬树姿势与他倒是有几分像的。”
“真的么?”
“是。”
“大家爬树基本都这几个姿势,也许是凑巧。”丹若放下铜镜环视屋里,她道,“这里很好,可我一点都不记得。”
“以后会记起来的。”
“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为何会无故搬走?那位祥婶又去了哪里?”丹若疑惑。
宋翰墨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父无母,被养在别院,未取姓名,神秘妇人偶尔来看望,倒像是话本子里写的。我若是这位姑娘,难不成我是皇室之人?”
宋翰墨连忙否认:“肯定不是!”
丹若遗憾咂了咂嘴:“行吧,我也是说着玩。”
宋翰墨站在屋内,丹若随意趴在桌上,院子里静悄悄。先前被吓跑的鸟又落到了院中,开始觅食。
丹若声音闷闷的:“这位姑娘也是十分可怜……若我不是她,还夺了她的朋友,顶替了她的位置,若是以后她再来寻友,怎么办?”
“不会的。”
“景王我一直很奇怪,你好像一直坚定我是这位姑娘?”丹若突然起身,她质问宋翰墨,“景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宋翰墨不敢直视她有些褐色的眸子,别开眼道:“感觉。”
“呵”,丹若眼色一冷,她道,“我从刚开始来便对这个地方一点记忆都没有!可你们,你、李黑、莲妹你们都觉得我是……
你们都很好,你们对我太好了!即使我一丁点都不记得还是对我很好,即使我想不起来,还是告诉我没关系。”
丹若朝外走了两步,她盯着蹦来蹦去的鸟,手扶上门框,声音有些哽咽:“即使说没关系,可我看得出来,每次我说记不得时,李黑、莲妹眼里的失望。
我没有记忆,不记得从前。我从前认识了哪些人?有没有交好的朋友?有没有喜欢我的人?有没有我喜欢的人?我经历的哪些事情……我通通都不记得……”
“可你现在被封为郡主,衣食无忧。与长公主交好,还得到管宰相一家的喜爱,郡主想不起来从前也无妨……
生活原本就是向前看的,现在安好一切就行。”
丹若并不回应,目光落在院中某处。
许久她又道:“我在上京始终都是一人……从前我爱的人,或者爱我的人,他们为何不来寻我呢?
我一直在找他们,一直在等他们。”
宋翰墨喉间有些哽咽。
“郡主、郡主……”李黑跑进了院子。
宋翰墨声音有些深沉,他道:“郡主,有时你想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黑如此,本王亦是如此。
***
别院没有寻回记忆,李黑表示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丹若不好意思继续住,要走,被李黑拦住了,说是再多住两天。反正没几日就是重阳节,也要登水灵山,这边正好有空屋子,省得来回折腾。
傍晚,炊烟袅袅,橘黄色沾染了白马村。见丹若站在院中发呆,宋翰墨剥了石榴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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