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没有轮回。
严果,她死了。
没有轮回!
她死了!
认清这一现实后,宋翰墨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剧痛过后,一口血吐出,他的心也死了。
垂头,眼里失去神采,眼泪流不出来,原来撕心裂肺的痛也会被习惯。习惯后他居然有些想笑。
曾经他在林中小屋和严果说,“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哈哈哈……
真是可笑。
果果,原来很多时候,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
御医给景王探过脉后,刚想摇头,瞥见站在一边面上有些憔悴的陛下,立马控制住自己的脖子。
“景王怎样?”皇上声音威严,却没有多少中气。
“回陛下,今日是最为险要的,过了今日,才算是熬过去。臣先开些方子,给景王服下。”
“他不会有事的。”皇上自言自语着。
站在另一边的盛德也瞧了眼躺着的景王,他眼珠拐了拐,看了看皇上,最后低头未语。
宋翰墨躺在床上,眉头紧蹙,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他的意识陷在一片黑暗中,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
“春雨滴答,滴滴答,下小雨啦。”小小的歌声传入耳中,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丽、熟悉的很。
宋翰墨双眼有了些神采,他记起这首歌谣,他小时候听过,是阿巧唱的。
“殿下!您答应过阿巧,要一直活下去的。”阿巧面带笑容。
摇了摇头:“阿巧,我累了。”
阿巧化为一团烟雾。
“王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祝虎信誓旦旦。
“虎子,对不起。”
祝虎摇摇头,也化为了烟雾。
“宋翰墨,答应我,没有轮回,你也要活下去。”是严果的声音。
“……”宋翰墨目光近乎贪婪地打量眼前人,他没有回答。
眼前一转,又回到那日林中小屋,那时自己的回答是“……好。”
“你看,你答应我的。宋翰墨,说话得算话呀。”
“果果,我……想和你在一起,想陪着你。”
没有人回答。
我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什么活着?
死一般的沉寂,无人解答。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到——”声音从悠远空旷的地方传来,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不!
不!!
不!!!
不是的,我可以。
黑暗中宋翰墨睁开双眼抬起了头……
第55章 墨七将军
十五日后的一天,上京京郊一处墓地边站了几人,一番肃穆。
墓地周围有一棵桃树,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掉下来的细碎花瓣,洋洋洒洒,粉白落了一地。
“王爷,时辰到了。”廖叔提醒了一句。
“嗯。”
宋翰墨今日穿了一身白衣,他低头最后瞧了眼棺中的人。躺在棺中的严果穿了一身黄色织金长衫,头发梳成飞仙髻,额上一朵红梅花钿,嘴角带着笑,梨涡浅浅。
退后一步,地上原本干干净净的花瓣被践踏,陷入泥泞中,沾上了污秽。
“和棺!”
棺盖缓缓合上,眼看着那人一点、一点消失,宋翰墨眼里有些湿润。他抬头望着天,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星,没有月,没有光。
廖叔捧了一个托盘靠近,托盘上面是锤子和细长的铁钉:“王爷。”
“叮—叮—叮——”钉子被一寸一寸钉入木板,扶在棺盖上的手能感觉到每次钉入,棺盖的颤抖。
宋翰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天前,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景王府了,严果的尸首也停在景王府。
廖叔说:“是陛下安排的,宫里人传话,这位宫女的后事,等王爷醒了,由您安排。”
“叮——”
锤子锤在钉上的声音刺破宁静,在墓地里传得很远。那棵桃树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黑鸟,它头上顶了一簇金羽翎,发出“嘎——嘎——”的叫声。
沉默着把所有钉子钉入,中间廖叔想要插手,被宋翰墨无声拒绝。
“一,二,三,起!”抬棺人吆喝着。
“稳住!”棺材颤巍巍悬在事先挖好的坑上。
“落。”
把抬棺的绳子收起来后,抬棺人又看了过来。宋翰墨紧紧盯着已经在坑里的红木棺材,眉头紧蹙。
“王爷,”廖叔声音很沧桑,“第一捧土,您来么?”
“不…了。”宋翰墨咬紧牙关,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抖。简单的两个字,中间顿了很久。
“那小的来。”廖叔迈开蹒跚的步伐,走到土堆边小心翼翼蹲下,他捧了一堆土,慢慢站起来,刚要撒手。
“慢着,”声音有些嘶哑,宋翰墨叫住廖叔,他蹲到土堆边,抓了一把土,“还是本王来吧。”
泥土入手是冰凉湿润的,手悬在棺木上方,许久。
“嘎——”那只黑鸟最后叫了一声,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宋翰墨深吸一口气,视线又有些模糊,他吞下泪水,放开手。
或大块或小块的黝黑泥土从掌心、指间坠下,落在棺盖上,散开、滚落。深红的棺上,像是开了一朵黑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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