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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开学以来不交作业的人几乎没有,直到国庆后才有一些男生故意不交,顾溪也不是故意不交的。
    陈如庆揉了揉额头,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办法,“这样吧,顾溪,就罚你读课文给他听吧。”
    顾溪有点懵,“读什么课文?”
    “拿本语文教材,没有教材就拿张试卷。”陈如庆翻找着,在一堆废纸里看到一张空白的语文试卷,“读这张试卷上的阅读题吧,老舍《茶馆》。”
    俞淼说,“这样也行,顾溪你给他们读读,让他们净化净化污秽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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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课文的时间无比漫长,顾溪一生中都没度过如此漫长的十分钟。
    她今天在办公室里无意间被嘲笑了好几次,本来就害羞,现在更是羞臊又紧张。
    陈如庆让她给这群男生读课文,顾溪有些不知所措。她抬了抬眼,无声的看过去。
    谢西逾站在一堆男生中,个子是最高的,十分打眼。办公室的光衬得他的下颌线十分清晰,耳骨上一枚很浅的耳洞像粒小痣。他穿着九中蓝白相间的校服,蓝色的裤腿下露出一截黑色的短袜,双眼凛冽又深邃。
    他的眼睛根本没往她这边看,神情冷冷的带着一丝倦意。
    顾溪的声音干净清澈,就像催眠曲一样。语文课上顾溪会被老师叫起来读课文,这篇话剧选段她念起来并不费力。
    十三四岁的时候,顾溪很不喜欢自己的声音,换句话说,她是有些自卑的。
    初中大家都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儿,顾溪却学不会。林薇是京城人但口音有点偏北方那边,儿化音咬的很重,顾赟是南方人,初中时他们俩在蜜月期,两个人管教她的时间挺多的,林薇在家尽量和顾溪说普通话,所以她说的京片儿京味并不明显。
    顾溪念道:“那年月,时常有打群架的,但是总会有朋友出头给双方调解;三五十口子打手,经调人东说西说,便都喝碗茶,吃碗烂肉面,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此处引用老舍《茶馆》)
    五分钟过后。
    离顾溪最近的一个男生捂住耳朵,嘴里小声嘀咕道,“顾菩萨别念了别念了,你在念我要睡着了,下节课可是数学课哇。”
    哀嚎声一片。
    自从蒋水丽那天笑骂她是“菩萨”后,在班上经常当众这么喊,班上渐渐传开了她的外号,顾溪对于外号没多大反应,只是觉得他们可能对她有什么误解。
    她只是有点内向敏感,远远没到菩萨的地步。
    另一个男生帮腔,“求求您了顾菩萨,别念这么慢,我耳朵要困了。”
    有人嘲笑道,“你这就不行了啊,看看人家谢爷,人多厉害啊都没觉得困呢。”
    谢西逾偏了偏头,舔了下唇说道,“别贫,我也有点困。”
    “真困假困啊,谢爷。”
    谢西逾勾唇笑了笑,“真他妈困。”顿了顿,他又说,“可能是昨晚熬夜补数学五三,累的。”
    众人:“……”
    呦呦呦,您还知道五三呢。
    您原来真会写作业啊。
    所有人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彼此对望了下,互相眨了眨眼。
    社会哥的日常就是困,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来到学校必定趴在桌子上补觉。不学无术成了常态,连11班那帮成绩垫底的富二代都没谢西逾这么狂。没人敢在俞淼眼皮底下撒野,除了九中你谢爷。
    顾溪念了整整十分钟,始终没敢忘谢西逾那边看,等到她念完最后一句,所有人如卸重褥,顾溪这才向那边扫了一眼。
    男生站在队伍最末端,抱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小扇子似的,发梢被灯光照着有点泛黄。
    顾溪一口气念完选段,只觉得她快要社死了,上课时间没到,陈如庆让她找个空桌子坐下补数学作业,顾溪找到了靠墙的座位。
    俞淼这时候说,“谢西逾,你别站门口跟个大桩似的,站队伍最后去。”
    谢西逾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烟味,轻轻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引起细微的瘙痒。他嗤了声,蓦地转身,朝着顾溪的方向大步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顾溪别过视线,手指尖转了转笔,手腕莫名抖了下。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之间那只快要写干的水笔应声掉在作业本上。笔尖直直的跌落,在纸张边缘洇开一团黑漆漆的墨,紧接着又在桌面上弹了几下,应声掉到地面上。
    她弯腰去捡,脑袋发沉。
    笔落在座位里面的地板上,靠近前面的座椅。顾嘤弯腰,先拿脚将笔够着,接着伸直手臂去捡。
    弯腰的瞬间她整个人缩在座位里面,地下的空气有些稀薄,顾溪知觉空气一点儿一点儿的往脑袋里涌,好像将她整个人封闭在窒息的塑料膜里。
    没一会儿功夫,她握紧水笔,直起身子。
    墙边穿着校服的少年蓦地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没过几秒后,又略带肆意的看过来。
    他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掩饰什么,要看她就正大光明地看。满脸写着“老子从来不把你们这帮人放在眼里”,嚣张到了极点。
    顾溪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目光正对上,半晌,他轻笑了下,眼瞳中满是玩味的睨着她。
    那一瞬间,顾溪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错觉,整个人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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