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女感觉不到疼似的, 仍惨叫着,扭动身子, 像被摊在铁板上的鱼, 无力地拍打尾巴。
可她, 逃不掉了……
石床周围,随着洞内老者口吐的咒语,一缕血光源源不断朝石床涌去。
石床上,无数白色小旗悬空,严严实实包裹住了少女的身躯,场面看起来诡异至极,直教人头皮发麻。
忽然,其中一面棋子微颤一下,犹似被血水浸染,旗面飞快变得赤红,那红还在加深,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忽地,小旗似承受不住,从内部噌地燃起了一股幽蓝火焰,火焰出现瞬间,便吞噬了整面小旗。
这火焰若让来自九幽之地的恶鬼辨别,他们一定会慌不择路逃跑,因为这是能燃烧魂魄的,孽火。
只有罪恶积累到无法估算的数量,才能引来孽火。
一旦引来孽火,魂魄将承受的痛苦,也是异常恐怖。若让九幽之地的恶鬼选择,他们宁愿被拨皮抽骨一千次,也不愿被孽火灼烧一次。
而此时,同样的蓝色火焰,自石床噌地腾起,包裹住石床上的少女,如烧干柴般,剧烈灼烧。
“啊——!”被当成干柴的少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吼。
好痛,好痛。
陆婴如以为从前心疾复发最痛,现在才知,心疾之痛算不了什么,被孽火蚀骨最痛。这痛苦,从皮肉,燃烧至骨头,又从骨头烧至魂魄,她的魂魄,仿佛也被灼烧了。
“救命,凤玉哥哥,救我!!!”
剧痛中,陆婴如指尖扣着身下石床,连指甲生生剥落也没意识,喊出了韩凤玉的名字。
凤玉哥哥,救命啊,救命啊!
韩凤玉负手站在石洞一侧,听着石床上少女的惨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浮现出一抹同情。
直到这时,陆婴如还在喊他,多可悲啊。
她不知道,他帮不了她,也不会帮她。
……她如今遭遇的这些,可是有他的推波助澜。
等了许久,这一天终于到来,韩凤玉不知为何,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喜悦。
心中隐隐有不安。
他在愧疚吗?怎么会呢。
陆婴如凄厉的吼声,响彻洞府。
韩凤玉心底烦躁,低声请示,“师父,可要弟子堵住这女人的口。”
叫声太吵闹了。
这句话,传到了石床上,落入了陆婴如耳畔,她扭过头,不可置信。
老者轻笑着开口,语声甚为仁慈,“罢了,这痛苦非比寻常,再堵住嘴,还不知有多痛苦。”
这话看似仁慈,可听到被害的人耳朵里,不啻于狼咬穿兔子脖颈前,那假仁假义的眼泪。
陆婴如目眦尽裂地望着老者,想骂一句,死老头,假好心,脱喉而出的,只有惨叫。
“杀了我,杀了我……”陆婴如厉声吼叫一声,旋即呜呜嚎哭。
好痛啊,杀了她吧。
“爹,娘,二哥,二哥……”
最疼爱她的,是二哥,他要看到捧在掌心里的小妹,受这么大委屈,怕是心疼死了。
可最疼爱她的二哥,早就死了。
被她,害死了。
在痛不可遏的这一刻,陆婴如心底生出了莫大悔愧。
“啊!!!”
一个时辰后,孽火消失,被染成血色的旗帜化为灰烬,而石床上的少女,也被烧成了干柴。
凄厉的惨叫声,渐渐止歇。
不是不痛了,而是,喊不动了。
石洞内老者不疾不徐的咒语吟唱,再度传响。
陆婴如干枯的躯体,骤然恐惧万分的,疯狂抖动起来。
救命,救命啊,别念了,别念了!!!
一个猎物的祈求,如何能影响猎人的举动,玄机子凝神,接着念改良无数次的替命咒,白旗再度浸染血色。
陆婴如眼珠布满血丝,绝望又痛恨地瞪着不远处的男人。
“韩凤玉,为什么?”
她那么相信他,那么相信他!
她什么都明白了……
过去那个无微不至照顾她,会心疼她的凤玉哥哥,只是伪装,他要利用她。
而一直以来,鲜少露面,据说心疼她的玄机子老祖,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韩凤玉淡淡看了眼一脸恍悟的陆婴如,脸上不复以往的温柔与宠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他沉默良久,“你现在明白了,也不算晚。”
陆婴如心底充满了惶恐,艰难地扭动身子,“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韩凤玉淡淡扫过洞穴里,无数繁复线条勾连的阵法,眸光深邃,薄削的两片嘴唇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替命。”
不是替命,却与替命差不了多少。
地上这阵法,便是转孽阵。
将一人身上的血孽,隐瞒天道,转移到另一人身上,由那人承受血孽诸身的天罚,石床便是阵眼,吸纳所有孽力。
三十年前,老祖遍寻天下,要寻找与自己命格相似之人,寻觅数年,最后算出,与他命格相似的,将会有两人。
陆婴如,以及闻宴。
老祖连二人何时出生,都早早算出。由于陆婴如命格与他最为相似,且将会降生于三世家的陆家,所以,老祖选择陆婴如,作为他的替命人。
老祖需要一个,在他功力大成,即将飞升之际,承担他一身孽业,好削减雷劫之力,集天气运势,得道飞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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