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答应了下来,那人又帮助她稳固了魂魄,那之后,她神魂几次不稳,直到何盈瑶在她身体里死去,她才再没有那样的情况。
所以,现在……
她又要离开这具身体了吗?
孟九惶恐不安。
不行,她不能离开。
不做崔夫人,她还能做谁,原来的孟九已化成白骨,难不成,她要变成孤魂野鬼,或者,变成一条癞皮狗?
孟九浑身发抖,这一刻,魂魄焕发出强大的力量,终于能控制身体,她想也不想,艰难地迈动双腿,走出门去。
“我要找法师,我要找法师……”孟九碎碎念着,跑出了崔府。
闻宴道:“跟上。”
率先跑出。
陈玉楼带着何盈瑶赶紧跟上。
孟九躲避着人群,一路抄小路,跑到昔日到过的荒郊,在临水旁的一棵老槐树下,发了疯地挖土。
很快挖出了一块漆黑色的令牌。
小心翼翼擦干净令牌上的土,孟九激动地大笑,将令牌贴在脸上,“还好,你还在,还在。”
当初那法师临走之前,赠予她一枚令牌,让她以后有事,可以找寻他。只是她害怕身份暴露,也厌恶再回想起过去,就将令牌埋在了这棵树下。
孟九大笑过后,呜呜嚎哭,恐惧极了。
“法师……救命,救我!”
跟随孟九而来的何盈瑶,见孟九请法师救命,勃然大怒,当即就要上前去,毁了令牌。
原来是那法师,就是那恶人,害得她到这般地步。
那是什么邪道,凭什么换走她的身体,改变她的命!
“且慢。”闻宴阻拦住了她,盯着那黑色牌子,有种大鱼要上钩的预感,“别着急。”
何盈瑶怎么能不急,“她在请人稳固神魂。”
好容易让孟九神魂离体,她再稳固回去,之前的功就白做了。
如果让这么恶心的女人占据她的身体,她宁愿烧了它!
孟九许是意识到什么,出来以后,也不敢再回崔家,就在荒野找了处破庙,在破庙里安顿了下来。
闻宴自然跟随在她身侧。
孟九太过害怕,一有空就跪在地上祷告漫天神佛,求神佛保佑,驱散恶鬼,救她性命。
祈祷的时候,闻宴他们就排排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陈玉楼看了眼凶神恶煞,随时准备上去噬人的怨鬼,摇摇头,“没用的,你逃不了。”
说话的时候,要是声音里的幸灾乐祸遮掩点,就更好了了。
在破庙这两日,时常有人过来寻人,有一次,距破庙只剩十步远。
闻宴闲来无事,交给陈玉楼的迷魂阵,派上了用场。
迷魂阵加上鬼无师自通的鬼打墙,成功阻拦了那些追来的人。
再度阻挡住一波人后,陈玉楼脸上不好看:“那些人手上,都拎了毒蛇。”
这是打算,一旦找寻到人,立即杀人,并伪造成意外而死的模样啊。
来寻找孟九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崔四海的冷酷绝情,可见一斑。
闻宴垂眸,崔四海本就对孟九动了杀心,这次孟九私自出逃,无异加重了他的杀意。
孟九若被崔家人发现,毫无疑问,只有一条路——死。
从前为维持崔何两家的关系,也为维护崔家名声,这位崔家主对孟九愚蠢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孟九的利用价值,已不足以抵消她愚蠢为崔家带来的损害,崔四海就不再忍耐了。
孟九在保命一事上,倒也敏锐,没事就缩在破庙里,直到饿极,才出去觅食。
挖野菜,啃生鱼,捉蚯蚓,吃老鼠……久违的食物入口,孟九眼角滴落一滴眼泪。
“她是在后悔吗,转来转去,她还是过去那个孟九,甚至更惨。”陈玉楼观察起孟九,唏嘘道。
“过去再穷困,好歹还有自由,不必担惊受怕。”
闻宴神色淡淡:“谁知道,或许她还想着,翻身重来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富贵尊荣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回到过去呢。
孟九不知身边还坐着三人,她靠在墙上,心里难受极了,却流不出眼泪。
这具身体,愈发不受她控制,连一个哭得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现在日子比起久远前的过去,更加难捱。
她好累,累极了,却不敢睡。
闭上眼,梦里就是何盈瑶的身影。她是被她推下悬崖摔死的,全身摔得支离破碎,模样恐怖,何盈瑶就那么撑着一团烂肉,两颗带血的眼珠死死瞪着她。
更悲惨的是,身体由于魂魄的缓慢脱离,已出现了尸斑。她扭不了头,只能看到手腕上紫红一片,尸斑都蔓延到了这里,别处肯定更不能看。
她现在,算是个活死人了。
痛苦的煎熬中,孟九甚至怀念起了过去,过去虽穷苦,但没人追杀,也没恶鬼缠身。
但再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了,孟九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体验过当凤凰的日子,谁还想当被踩到泥地里的蚯蚓。
“何盈瑶,我不怕你,有本事你来啊!”
“生前你就不是我对手,死后还想翻身呢,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崔家大夫人,也就这个样子了,有本事你来啊!!”
这种被恶鬼盯视的感觉,孟九快被逼疯了,在心里厉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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