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抬眸,说时迟那时快,当下手滑入褡裢,捏出几张符就往前扔去!
投出的符箓,如巨石砸在墙壁几处,墙壁几块石砖下陷,忽然轰隆隆打开,七具跪坐的尸体,仰面咕噜栽倒下来。
闻宴吓了一跳,平复心跳,很快恢复淡定,道:“人都在这里。”
众人围拢上来。
地面尸体面色灰败,如雕像般已经僵硬,是生机一瞬被抽取一空的症状。
“是遭遇反噬之状,他们正是那些邪道!”
秦敏数了数尸体,七个人,心下暗惊。
河西邪道夺人气运,换人功德一事,在玄门已传得沸沸扬扬,这几个死去的邪道,明显就是来谋夺人气运的。
夺谁气运,不言而喻。
他们也懂得观气之法,康贾岩气运乃罕见的紫金隆运,拥有此运者,将来要么出将入相,要么为一方霸主,若逢乱世甚至为一方雄主,便是死后,也会立地成为鬼神。
这样的大气运者,得天道密切关注,这邪道也敢夺取,是真胆大。
凡修行者,不会不知夺人气运有多凶险,只稍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为何还有那么多邪道做这些事,他们夺取的气运,都去哪儿了?
闻宴望着邪道倾倒下来的墙壁,眸光明灭不定,陷入长久的沉默。
天一门弟子都忙着看邪道尸体,解开祭坛中央的女子尸身,超渡其怨气,闻宴眼睛紧盯着邪道倒下的地方。
这狭窄的密室,仅可容纳一张桌案,此时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合理吗。
邪道知道反噬必死,为什么要跑到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墙壁里,想以此来躲过他们的追杀,躲得过吗?
肯定有哪里,还没搜寻到。
谢稚凤眸紧盯着空荡空间,突然抬手,一团黑气往墙壁挥去。
墙壁空间遭巨力破坏,剧烈震颤,内中景象,在震颤中隐藏不住,显露出来。
闻宴惊呼了一声。
这动静引起了天一门众人注意,见墙壁内竟缓缓升起一张漆黑供桌,供桌上还未燃烧干净的香炉,两盘水果点心,众人撸了撸手臂,只觉得头皮直麻。
在看到最后升起的画像之时,所有人震骇不已。
画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拂尘,脚踏袅袅祥云,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老者眉目低垂,似在悲悯下方众生命运,然而嘴角却微微上扬,半张脸伤的神态,给人一种割裂的诡异。
画像右下角标注——敬拜祖师,玄慈老祖。
那几个邪道,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不是逃跑求救,而是……给画像上的人上供!
死了都不忘给祖师爷上香,太奇怪了!
“这画像上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天一门弟子盯着画像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不对了。
其他人纷纷道:“我也觉得熟悉,画像上的老者,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唯有秦敏,紧盯着画像,不可置信。
谢稚盯着画像的人看了会儿,嗤笑一声,淡淡道:“确实很熟悉,这就是你们天一门上任掌门,玄机子。”
话才落,众天一弟子面色大惊:“绝无可能!”
“玄机子掌门早已亡故,他怎么可能与邪道牵扯上联系。”
玄机子……
闻宴抿着唇,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人的名讳了!
她在黑市搜寻消息时,有个说书人,最喜讲述百年前的三族大战,对上任天一掌门,玄机子,最为推崇与敬重。
玄机子当时乃玄门第一人,实力高深莫测,却心怀仁慈,曾为了劝说妖王放弃战争而东奔西走,在战争发生时,为了救助一整个庐阳郡百姓,丧生在了妖王爪下。
如今玄门很多人,还将玄机子当成榜样,立志做一名强大悲悯的修者。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画像却出现在邪道老巢,还被他们虔诚供奉,换谁都觉得匪夷所思。
天一门众人想也不想便反驳,最敬重的前辈画像,竟被一群邪道尊奉,这简直,简直……
但画像上的人物,确实与上任掌门画像,头冠,道袍,甚至拂尘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谢稚薄唇缓缓勾起,似在恶作剧般:“吾也没说,玄机子堕入了邪道,你们在着急什么?”
天一门众人快气死了。
秦敏最先镇定下来,“玄机子前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我们回去便着手去查,绝不任由邪道侮辱前辈清誉。”
在邪道巢穴里遇见玄门德高望重的前辈画像,化成谁,都会想歪。秦敏此时只庆幸,还好这回遇见的是幽都阴帅,两人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或者说,碍于幽都与玄门的协定,两人对玄门的事没有兴趣,今日若换成别的门派,比如总与他们作对的墨鹰派,肯定会不依不饶,然后唯恐天下不乱的,将这事传遍天下。
听到秦敏分析,其他弟子也纷纷沉静下来,收拾一番,便要告辞。
出了此等大事,他们也没心情再做别的事,康家的事,有两位无常在,定然比他们处理得要好,而他们,必须在消息还没传出前,赶紧回宗门。
“两位大人,告辞。”天一门弟子向闻宴和谢稚道别。
闻宴淡淡颔首。
康贾岩出面,慎重道谢,提出要送别天一门众人。
他不知玄门发生了何事,也不关心,只知多亏了这些人,他的夫人才能神魂不灭,让他们一家三口,能有机会再度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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