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
无人回应,她就继续喊,继续找。
她找得累了,无措的蹲在地上,像迷茫走丢的孩子:“周嘉礼你出来啊,我找不到你了。”
不知过去多久,迷雾散去,周嘉礼终于出现,书棠去抓他的手。
周嘉礼微笑着拉她起身:“我带你回家。”
书棠随手抹掉眼泪,抬头却看到四面冷森的墙,“不是,那边不是我们的家。”
周嘉礼笑容不改,眉宇间尽是温柔,安抚着书棠不安的小情绪:“棠棠,相信我好吗?闭上眼睛跟我走,等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就到家了。”
书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却永远无法拒绝他伸来的手,颤巍巍地,不清晰的“好”字淹没在喉间。
她闭上眼,跟着周嘉礼的步伐,全身心地信任,直到周嘉礼说:“睁眼。”
书棠仍然紧闭眼睛,任凭泪水打湿的睫毛。
“醒过来,棠棠。”即时有人不停地在耳边喊,她就是不肯看。
直到那只温暖的手掌重新抚上她脸颊,低头在耳边亲昵地唤她:“小结巴棠棠,我回来了。”
书棠睁开眼,入目是刷白的墙。
她看见穿着白大褂,冷静严肃的医生。
她看见神色焦急,充满关切的亲人。
唯独不见那个承诺在玫瑰花枯萎前回家的周嘉礼。
CA1257是周嘉礼归国的航班,距离客机坠毁新闻公布,至今已有三天。
周嘉礼回国的航班出事,书棠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医生说她因为无法承受打击不愿苏醒,家人想尽一切办法,还是周妙昕提出,在她床边播放周嘉礼的语音。
周妙昕还记得,当初周嘉礼来找她不断完善小程序的内容:“她说过,听见我的声音会安心。”
所有人都知道周嘉礼很爱书棠。
因为从始至终,他对她的喜欢都那么明目张胆,不加掩饰。
从那天起,书棠就不再笑,也很少说话,曾经那个易害羞的女孩不见了,看向远方的眼神是空洞的。
失去周嘉礼,她的未来从此黯淡无光。
周家人想把她带回周家休养,书棠主动开口:“我想回家。”
回她跟周嘉礼的家。
众人尽管担忧,最终还是答应这个可怜孩子的要求。
书棠自己下厨做了顿饭,坐在桌前盯着那束早已凋谢的玫瑰花发呆。
从天明到夜幕,无人动筷。
外婆心疼地端起饭碗,想去重新热一遍:“棠棠,好好保重身体,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得吃饭不是吗?”
书棠伸手夺过碗筷,一口一口把米饭塞进嘴里。
眼泪啪嗒落下,掉进碗里,跟白色大米融为一体。
书棠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脸颊早已湿润一片。
怀孕的情况是她因情绪波动晕倒被送医院时发现的,一个半月,在此之前无人知晓。
书棠颤颤巍巍拿出手机,上面有她多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周嘉礼的记录,可发出的消息无人回复。
她呆呆地对着屏幕看了很久,凭模糊的视线在输入框打出一个又一个关键词。
“早安。”
“棠棠,记得吃早餐。”
“午安。”
“棠棠,好好睡午觉。”
“晚安。”
“棠棠,我们明天见。”
她把所有能触发语音的关键词全部输入个遍,反复听着那句明日之约,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晚安周嘉礼,我们明天见。”
那天晚上,书棠抱着婚纱入眠,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触碰她的脸。
书棠缓缓睁眼,日思夜寐的男人弯腰站在床边,温柔抚摸她脸颊。
书棠喉间哽咽:“周,周……”
周嘉礼笑着打趣:“小结巴棠棠,怎么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
书棠“哇”的一声哭出来,像丢了糖果的小孩:“周嘉礼,你回来了是吗?”
男人缓缓摇头:“我要走了。”
“我不准,不准你走。”她不管不顾扑进人怀里,紧紧将他抱住。
“你说过的,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会在。”
“你说过的,玫瑰花枯萎前会回来。”
“你说过的,周嘉礼,你撒谎!”
以前她控诉周嘉礼撒谎,那人总会宠溺的告诉她变成真的就不算撒谎。
可这次周嘉礼只能歉意地揉揉她的发:“对不起,这次恐怕没办法变成真的了。”
“说,说好了,我们,我们要举办婚礼的……”书棠哽咽着摇头,牵起雪白的婚纱努力往他的方向送,期盼他能接过去看一眼。
婚纱穿过周嘉礼的身体,男人抬起手,却什么也没能留住。
他脸上挂着熟悉的笑,眼角却红了一圈:“好遗憾啊棠棠,还没来得及为你穿上婚纱。”
声音越飘越远,身影逐渐变淡,直至化为虚无。
从此,书棠再未见过周嘉礼。
*
三年后
阳光和煦,微风不燥,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来到墓碑前。
前来墓园的人大多数会送菊花或其他适合祭拜的花束,唯独她,每次来都穿着像礼服一样的白裙,手捧鲜艳粉玫瑰。
不像祭拜,像约会。
书棠牵着女儿站在墓碑前,照片上的周嘉礼还是24岁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