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剩下,仿佛又成了一个尴尬的局外人。
好在,这么多年来,她很习惯这种感受,重新回到这种状态,也不会觉得有多难受。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能够得到任何令人开心的消息,都是上天额外的恩赐。
两辈子以来,她偶尔也会特别渴望亲情,但当她无数艰难时刻都是自己走过的时候,家人在她的心中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母亲似乎不喜欢叶东初这件事,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件,音乐,和叶东初。
没有叶东初,她无法度过那些痛苦煎熬的岁月,也无法变成现在的她。
她从飘窗下低头望去,夜色深深,窗外的车流渐渐停歇,只余暖黄的路灯静静散发着光芒。偶尔疾驰过几辆车,仿佛曲谱上跃动的音符。
孟西眉的灵感忽然就从此刻迸发出来,脑海中不期然地想到了大段旋律。
她赤着脚,甚至来不及穿鞋,就从飘窗前跳起来,跑到了书桌前——
在她搬进来之后,叶东初直接把这套房子的次卧改造成了她的书房和练习室,她平常都在这个房间里进行工作。
当创作的灵感来临时,所有现实的纷纷扰扰都自动被她摒弃到了脑后,她的全身心都沉浸在了音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而她一抬头,就看到叶东初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孟西眉脸上有些歉意,“我都没发现。”
叶东初不答,只笑了笑:“写完了吗?”
孟西眉点头:“写完了。”
她站起来,迈出一步,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地板的冰凉,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叶东初看到她赤足,微微皱眉:“怎么连鞋也不穿。”
“我太着急了……哎!”
她的身体忽然悬空,叶东初将她打横抱起,她的手下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不穿鞋容易着凉。”叶东初轻笑一声,蹭了蹭她的鼻尖,“我们回去睡觉。”
尽管这些天来孟西眉已经习惯了他的亲昵,但对于这样的举动,她仍旧有些羞赧。
她依偎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她回到房间。
待两人躺在床上,叶东初亲了亲她的脸颊:“从回来后你就心事重重,你们谈了什么?”
叶东初行事向来直接坦荡,孟西眉也预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低声道:“他们明天要回法国,她的现任丈夫要她回去。”
“布鲁诺?”叶东初想了想他们夫妻之间相处的场景,搂紧了她一点,“布鲁诺这个人……掌控欲确实挺强的,邓女士也不可能长期留下来。”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食指勾着她长发绕了个圈,安慰道:“等你的比赛结束,我们可以去法国度假,你们母女之间也可以相处一会儿。”
“嗯……”孟西眉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明早我要去送她。”
“好。”
叶东初一口应下:“我陪你去。”
“别想了,睡吧,”他抵住她的额头,温声道,“一切有我在。”
……
酒店内。
将孟西眉送离之后,安德烈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规划起来:“明天我要和姐姐一起去逛景点,让姐姐带我吃正宗华国菜……”
邓素香打断他:“明天我们回法国。”
“为什么!”
听说邓素香还是决定要回去,安德烈激动地站了起来。
安德烈对于邓素香的安排实在有些不满:“妈妈!我不懂,为什么父亲要我们回去,我们一定要明天早上就回去?明明我们今天才见到姐姐!”
“安德烈,冷静。”邓素香道,“我是为你的姐姐好。”
安德烈心中带着怨气:“为她好就在相认的第二天离开她?!”
“安德烈,”邓素香缓缓道,“我需要在你父亲的身边。”
“我只有在你父亲的身边,我的身份才有价值。你在那些名流宴会上见到的那些人,他们对我尊敬,并不是因为我是邓素香,而是因为我是布鲁诺先生的太太。”
邓素香道:“我需要这个太太的身份。这样,假如有一天,你的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有我。”
安德烈难以理解。
他足足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问道:“既然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利益,为什么不离婚呢?”
“安德烈,你的父亲并非不爱我。他只是……不懂得怎样去爱人。如果你的父亲不爱我,那他的身边就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以他的地位,想要上位的女人前仆后继,一大堆人都比我年轻美丽,甚至比我有头脑。”
“但是,你的父亲并不喜欢太过有头脑的女人。”邓素香淡淡道,“我这样的女人刚好,足够听话,脑子又不愚蠢。你的父亲,他是按照挑选下属的标准来挑选他的伴侣,而我刚好就是被他选中的那个下属。”
安德烈皱起眉。
“妈妈,”安德烈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潜藏已久的问题,“这样的生活,你幸福吗?”
他问:“把婚姻当成一项工作,你幸福吗?”
邓素香笑了笑:“安德烈,幸福本来就和爱情一样,是一件奢侈品。当年,我和我前夫结婚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很幸福。能够嫁给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能够和他一起步入婚姻。结果呢?我们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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