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骂她白眼狼,骂她狼子野心!
她百口莫辩,心力交瘁,最后如他们所愿退赛。
并不是她自己放弃了。
而是她被人偷了谱子,在节目上演唱的原创曲目被网络爆出了抄袭,在舆论的逼迫下,她遭到了节目组的封杀。
背上了抄袭的骂名之后,支持她的粉丝纷纷倒戈咒骂她;讨厌她的小人们幸灾乐祸,洋洋得意。
她人人喊打,三个表弟也更加疏远她。
她受此重挫,为了强行使自己振作起来,狠心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
放弃的那个晚上,她把自己写过的所有曲子都点燃,丢进火盆。
火舌舔着纸页迅速燃烧成灰烬,烈焰闪耀炽热,烤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转换了路线,靠着一张还算娇艳的脸,和一点黑红的名声,进入了影视圈。
她需要钱,她需要很多钱。
养父母的债务还没有还清,孟安安身体带病,尚未成年;哪怕养父母待她淡薄,但多年养育之恩,她无法置之不理。
她拼命工作,别人不愿意演的,她都演;别人都不愿意做的,她都做。
她演过死尸,在冰冷的泥地躺了十个小时;她挨过巴掌,被对手演员打得面泛血丝。
她靠着一股狠劲往上爬,两年时间不眠不休,机缘巧合,终于大爆了一部剧。然后她用自己赚的钱,彻底还清了养父母的负债。
此时,扯皮了三年的赔偿款也终于落了下来。她分毫未动,全都给了孟安安和三个表弟,足够他们大学毕业前衣食无忧。
至此,她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她离开了孟家,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但她却没想到,时隔半年,她的三个表弟会忽然跑来剧组看她。
这个剧组的取景地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里,条件艰苦,剧组基本都是借住在村民家,没有多余的住宿。
因为他们三人的突然到访,村长不得不给他们收拾出了一个年久无人的小木屋,在村子与山林交界的边缘,距离村子有些远,是从前村里猎人住的地方。
他们三人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又支吾着没有开口。孟西眉忙着拍戏,于是也就没有理会他们。
他们待了几天,终于找上她,说他们明天准备离开,今晚会请村里大娘来做一顿饭,请她下午收工后过来。
孟西眉凉薄地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睛,答应了。
她想,这顿饭正好可以一次性把事情说清,从此再也不见。
这天进度顺利,收工得早,拍完戏后还是傍晚。
孟西眉与众人背对而行,去往村尾。
正值秋日,漫山遍野都是红枫。傍晚的夕阳极其绚烂华丽,天边是雄伟壮阔的火烧云,连绵不绝的红枫仿佛在山野间随风而起的烈火,将整片天空都烧了个通红。
她难得驻足,停下脚步,静静欣赏眼前壮丽的景色,然后,她就在山林里看到了一缕烟。
那抹烟越来越浓,越来越黑,她也从一开始的伫立变为了狂奔——
起火了!
她边跑边拿出手机,山里却信号不好,根本打不出去。
她跑至木屋附近,眼看着黑烟里蹿升出火苗,秋日天干物燥,火势越来越大,木屋周围却根本没有人影。三人极有可能还在屋子里!
此时折返喊人已经来不及,孟西眉一个深呼吸,趁着屋里还能进人,埋头闯了进去。
门是虚掩着的,似乎在等着她的到来。一进去,木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三人趴在桌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酒瓶。她试图叫人,但是叫不醒,三人都因为醉酒后吸入一氧化碳陷入了昏迷。
哪怕过往有过恩怨,孟西眉也自问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三人在自己眼前烧死。
她没有犹豫,背起一个人就往外走,成年男子的体格压得她一个踉跄。她咬牙背出去一个,又一个。
轮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脱力,根本背不动,只能架着人,半拖着行走。她竭尽全力拖着人到了门口,离门口只差两步远,眼见着就要逃出生天。
忽然,她听到一阵木柴在火中爆裂的响声,烈焰滚着热风朝她扑来。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竭尽全力推了身边人一把。
旋即,房梁沉沉坠落,本就腐朽的屋脊随之轰然坍塌,巨大的木料堆成火把横亘在她面前,火焰冲天而起,扬起一片绚烂火星,比她来时看到的枫林与天空还要壮丽。
四面八方都是火墙,烈火涌着热浪卷来,往她口鼻灌入浓烟,她的眼睛被浓烟刺激得不停流泪。
都说临死前的一刻,会想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生命里最后悔的事。
泪光中,孟西眉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
那时她背负着抄袭的骂名,进入了影视圈,处处受人排挤。就算努力争取到了一个小配角,最后也还是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演了十个小时的死尸。
那是场雨戏,剧组的水枪停了又开,开了又停,拍到最后,她已经泡在了一片泥水里。
冷,很冷。
像她在考场半身湿透,颤抖着坐在风扇下答高考题。
像她在酒吧被人泼冰水,冰块砸在颈窝里融化。
冷得她四肢都失去知觉,几乎以为自己要真的成为死尸。
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在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