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报警也没法,警察也只会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小丁对怀野其实了解不多,他们就认识俩月,只知他是港城人,自个儿跑北京来的,会玩儿点乐器,不上学,他好像和那个叫梁桁的有什么仇,也不知梁桁是不是也欠了他的钱,下午把人家的狗都偷了。
吃完饭,怀野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小丁。
小丁一愣,慌慌张张推回去:“……小野哥,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怀野打开手机,滑着游戏,鸦羽般的睫毛垂下,视线跟着屏幕上的角色和不断闪烁的技能。
“又不是我的钱。”
“……不是,那你吃饭怎么办,”小丁说,“你、你今晚住哪儿?”
怀野好像被他提醒,“哦”了声,恍然,切出游戏,懒洋洋滑了下微信通讯录:“我找个姐姐,今晚去她家住。”
小丁一句“卧槽”憋在嘴里。
就被呛到了。
怀野见他那憋成菜色的表情,单手拿了罐儿旁边的可乐,食指扣住拉坏儿打开,推过去,有点儿嘲笑:“不呛啊你。”
小丁咳嗽个没完。
小丁的奶奶讨厌怀野,说他浑身上下都是坏心眼,老太太脾气暴,不许小丁和他打交道,怀野自然是不能住在小丁家的。
小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敢再多问怀野这段时间都住哪里,怀野几番催他快点吃,还说不然等会儿给他一人丢这里。
饭后两人找了个美容店,花了50块给他们一人脸上画了个狰狞的鬼脸。小丁还没对着镜子欲哭无泪,怀野拽着他直奔今夜目的地。
*
“别生气嘛,狗不是送回来了?也没丢啊,Louis也没什么事嘛……是我不对,我没让人看好,你消消火,周恺我回头收拾他。”
“你到了没啊?说好晚上来见我的,可别说话不算数啊。”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梁桁口气温柔,不住安哄。
愚人瓦舍。
路口外几个七歪八扭、闪烁着圈儿红黄蓝绿的大字,乔稚晚缓下车速,才要跟导航确认,冰冷的机械女音就提醒她目的地到了。
那门前一丛丛身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她还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毕竟现在离万圣节还有十万八千里。
梁桁听见导航的声音,赶忙扬声:“——去哪儿了?真生气了?不来看我演出了?”
车停入一隅停车坪,乔稚晚拿出电子烟,悠悠抽了一口,“对,生气了,现在来找你算账。”
“啊?”梁桁没反应过来。
“我到了。”
梁桁松了口气,这下笑了:“哎,我没发现你还挺讲道理的啊?”
“晚上没什么事。”乔稚晚说。
“嘴硬什么,我就不喜欢你嘴巴每次都这么硬——行啦,别气了,你这次准备在北京待多久?
“还有,你这么回来找我,你妈不生气啊?”
车载屏幕上,一条短信弹出来。
发了两天的疯无果,Rachel终于没辙,发来消息。
【Joanna,你在北京干什么,和谁在一起我心知肚明,你非要这么气死我是不是?】
【你自己冷静一下,冷静好了回电话给我。】
乔稚晚默了小几秒。
梁桁恐怕她不说话:“人呢?不说话啦?不来了?我还跟我朋友说你回来了呢,这么不给面子?——我还奇怪呢,你巡演不是下个月才结束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乔稚晚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次要在北京待多久,什么时候回去。以前因为工作停留一个地方,总有下一个别的地方的工作在等着她。
一切都有期限。
但现在她就只想逃,Rachel越发疯,越让她冷静,情况越糟糕,她就越想逃。
没有期限地逃。
梁桁听她又没音了,这时旁边有人在催他上台了,便匆匆挂了电话:“先不说了,你先进来,见面说。”
挂了电话。
乔稚晚又在车上坐了会儿,补了个口红,正要提包下车。
她往后视镜掠过一眼,看到一个背着相机的男人,好像刚才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她对此一向比较敏感。
下了车,地方有点偏,路上一条坑坑洼洼的积水沟,她走得小心谨慎,鞋尖儿还是不可避免地染了尘垢,脏了。
偶尔往后看一眼。
那个男人又不见了。
LiveHouse门前,来这儿的每个人都打扮得奇形怪状,前仆后继的,真像是来参加什么万圣Party。
门口保安都穿着大一号的制服,肌肉部位塞得鼓鼓囊囊,有个脸涂成了绿巨人,有个还戴着复仇者联盟里的灭霸面具,凶神恶煞,在一个个查身份证。
乔稚晚抽了会儿电子烟,打开包翻找自己的证件,谁料空空如也。
她打给梁桁,已经没人接了。
*
不知谁出的馊主意,在LiveHouse弄了个鬼屋主题的噱头,到处飘着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小丁拿着下午他们抢来的那张身份证,很是不放心:“小野哥,你确定他们能让咱进去?”
怀野背着吉他,蹲在马路边儿,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连帽衫帽子叩在头顶,长刘海儿扫下来,他的脸上黑白交织,挺狰狞。
他静静观察对面,吐烟圈儿,“没我帅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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