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不懂什么意思,只被他哄了许久,她从刚刚的委屈里慢慢冷静下来,摸着脸, 发觉脸颊的泪痕已经被擦拭干净。
门外还在唤人, 虞翎轻掀开腿上毯子,玉足踩地板,摸索到绣花鞋, 穿上后起身去开门。
齐家嬷嬷和陆嬷嬷都来了,她们看到泉姐在这时有些惊讶, 但陆嬷嬷许是早就发觉了什么,也没多问, 齐家嬷嬷虽有些不懂, 还以为虞翎和侯府里的人感情深, 也没仔细问。
夜黑风高, 烛灯高高点亮,泉姐醒来似乎睡得不太好,揉着额头,看起来还有些头疼,她今天是要给虞翎梳头的,待会还要忙。
虞翎回屋看到了,先坐到床边扶她继续躺下,嘱咐让她再歇一会儿。
嫁衣着服花时间,早早便要起,免得赶不上吉时,泉姐轻叹一声,拍了拍虞翎的手,道:“你先去换衣服吧。”
虞翎顿了顿,回头便见嬷嬷们点着灯,在整嫁衣相关穿戴,金玉首饰都在被丫鬟托在托盘里,她沉默片刻,轻应一声知道了。
鲜红如火的嫁衣搭在檀木架上,绣凤穿牡丹,本不是虞翎的,只因时间实在仓促,短短几天之内做不出一套,绣娘便连夜将这件没用过的改得适合虞翎身子尺寸。
圣上金口玉言,又到这种时候,不是虞翎说不嫁便能不嫁,她细眉微敛着,被嬷嬷唤过去换衣服,没发觉到泉姐看她的迟疑眼神。
姑娘家下午沐浴过,通体都白净,颈细,胸圆,腰瘦,穿起红色嫁衣便格外衬美貌,看得旁人心想倒真是个名不虚传的美人。
可惜圣上不认她这种儿媳,匆匆指婚便断了她和四皇子的关系。
丫鬟给虞翎系好腰间系带,扶她慢坐在紫檀木镜台前,又有人端上一个匣子,放红绣鞋,攒有粉珍珠,精致奢贵。
陆嬷嬷拿出来,蹲下给虞翎穿鞋袜。
丫鬟手拿蔻丹走过来,虞翎只看了一眼,便轻伸出细指,由丫鬟扶住,涂红蔻丹。
她任人摆布,一番折腾下来,过去大半个时辰。
泉姐也被人从床榻上扶起来,丫鬟特地摆了张高凳让她给虞翎梳头,铜镜雕缠枝莲纹,隐隐透出泉姐面貌。她性子直,不是能瞒事的性子,只太疼虞翎,从不让虞翎掺和进很多事里。
虞翎发觉一丝细微的蹊跷,她微抬睫毛,却终究是安静着,没想点破。
丫鬟进进出出,先让虞翎吃两块点心垫肚子,虞翎端坐着,吃了,让别人都先退出去,陆嬷嬷识相,领着齐家嬷嬷去检查别的。
泉姐手巧,拿着梳篦,指间轻挑一缕长发,梳起来,问道:“翎儿可想嫁给齐三公子?”
虞翎轻道:“我谁都不想嫁,只想陪着姐姐。”
她的头发柔顺,泉姐轻梳到发尾,道:“你我相依为命数年,我把你带到大,只想你日后过得好,找个能庇护你的人,让你不被他人欺负,齐家公子是弱了些,你可否要再考虑?”
虞翎无奈道:“姐姐怎么说这种话?这种事不是我说了算的,齐三公子你也见过一次,他那性子,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
泉姐手搭她肩膀,看向铜镜,叹道:“我妹妹天生丽质,要是皇贵妃娘娘还在,日后做上皇后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泉姐还在想虞翎嫁四皇子的事。
虞翎缓缓低下眸道:“若哪一天姐姐发现我们不是姐妹,会不会不认我?”
泉姐笑了,调笑说:“你姐姐我虽不及你长得漂亮,但好歹有几分姿色,这就开始嫌弃姐姐不好看了?”
从前就经常有人说虞翎和泉姐不像,她总打趣说是自家积福所以才有个仙女下凡。
虞翎轻道:“姐姐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看的。”
她一直都很听话,乖乖的。
泉姐抚她发顶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不会弃了你。”
虞翎红衣惹眼,她只笑了笑,不再多说些什么,让泉姐梳辫子。
她轻摸着昨天被谢沉珣亲过的脸颊和脖颈,不知道泉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但有的东西,虞翎也不想说。她在谢沉珣身边呆得不是一天两天,谢姑母能把侯府能交到虞翎手上,也是看她会管事。
他让人感觉很不对劲,甚至让虞翎有种隐隐的后背发凉,和圣上完全不一样的可怖感。
却不让她反感。
圣上年轻时是什么样,虞翎没了解过,只以圣上的性子,能做出强迫他人的事,却也不算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想要的,迟早是他的,先夫人不愿等他,以死相逼不再嫁他,性情刚烈,被迫怀上谢沉珣还生下,便是爱恨交加。
虞翎细指捏自己袖口,心想算了,以谢沉珣的本事,说过要她不用担心,那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她姐姐还好好的,她就无所谓。
新娘子出嫁繁礼诸多,即便齐家和虞府因为时间少而省了许多,但该有的还是少不了,仅仅是穿衣梳发描妆,便折腾到了大清早。
泉姐坐的车辇被人推到一旁,她在收拾虞翎屋子里的东西,翻着翻着,便从一个装绣物的篮子里,翻到了一条绣着鸳鸯交颈的帕子。
是虞翎的绣工。
但泉姐在虞家这段期间,没见虞翎绣过。
她抬头看向正在戴耳珰的虞翎,抿着唇,最后什么都没说。
虞家不宴客,有人送来新婚礼,是虞翎认识交好的几位姑娘送过来,她顿了顿,收下了,让人去道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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