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骨子里娇气却不乏聪明,最懂得以柔克刚,自小所学,皆他所教。
即便旁的皇子得过圣上教导,只她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当初皇贵妃拿画献上来,他便认出了她的画技。
从前种种放到现在,反倒越发像是笑话。
燕王呈上来的信报历历在目,皇贵妃那年回过一趟方府,待过几天,胎儿早在他临幸前就诊出来,说着早产,预期却是正常。她一死,她手底下的太医没人撑腰,受不了刑罚,也不敢再瞒,一一说了出来。
圣上此生最恨被人蒙骗过去,皇贵妃给他生个虞翎,他尚可原谅,但虞翎不是他的种,这便触及到他的底线。
倘若他再大些年纪,恐怕都要怒火攻心,请来太医。
他还没想过要给她什么惩处,只看她病弱脸庞,压着淡淡怒气,道:“不过是个杂种,又何德何能攀爬上侯府,日后再让朕看到你和他有苟且,朕饶不了你们。”
虞翎呆呆看他,似乎听出了什么,她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样,道:“不可能。”
圣上是怒的,亦是气的,可看着她,又还是觉得她在所有子女里,最合他心意,只冷着脸,高大身形负手大步离开,留她一个人在寝殿之内。
辉煌大殿攀爬龙纹,圣上这里不及其他几位妃子用度奢,虞翎坐在地上,看他背影消失。
她额头有层细细的薄汗,让她碎发黏在苍白脸颊上。
虞翎手慢慢撑住额头,想过无数次这件事曝光之后,圣上会千刀万剐她,独独没想到,他竟只是这样放下几句狠话,轻易就放过了她。
可侯府终究还是被牵连进来。
她纤白小手握住微微作疼心脏,在缓过这阵气,在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虞翎一个人呆在大殿内,忘不了圣上眼睛里那股可怕的冷漠,若是被他查出皇贵妃还活着,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没人进殿内来寻她,许久之后外边才传来有交谈声,萧庚雪从宫外赶过来,他看到虞翎狼狈,脸色一变,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父皇做了什么?”
虞翎手有点抖,萧庚雪连忙把她抱在怀中,安抚说一句没事。
她缓缓张口,要问他知不知道皇贵妃的事,老太监就在这时跟了进来,恭恭敬敬出面道:“宫里有小宴,圣上要两位过去一趟。”
虞翎进宫之前就预感这一趟不会太轻松,她跪了许久,哭了许久,被萧庚雪扶起身时还站不稳,眼眶微红。
萧庚雪知她现在这副模样要是圣上寝宫出去,不该传的谣言迟早会传开,他紧抿住唇,解开披风披在她身上,朝老太监说准备带虞翎去他住所一趟。
萧庚雪是皇子,平日老太监再怎么样都会给个薄面,但他今日却只摇着头。
老太监上前一步,多嘴两句道:“圣上今日心情颇不好,四皇子可要想清楚了,到时候万一圣上不见人影,迁怒虞姑娘,不是好事。”
去还是不去,由不得他们来选择,她手握住萧庚雪,道:“多谢李公公,我们这就过去。”
……
宫里的这场小宴,是圣上宴请几位臣子和王爷,所议为何,虞翎猜不到。
他们一路坐暖轿被老太监领过去,没有说悄悄话的机会,她自己擦了眼泪,咬着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宫宴门口时,又有宫女领她和萧庚雪分别入座。
萧庚雪皱着眉看宫女一眼,最后对虞翎道:“你不用担心太多。”
虞翎只轻点着头。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圣上却只转着酒杯,面色淡淡,被宴请过来的臣子也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孟大人也在其中,看到虞翎在宫里,还有些惊讶,谢沉珣托他照顾侯府,他平日多有关注,没听说她今天会进宫。
虞翎自己一个人坐在屏风后侧,有宫女给她摆膳食,她颔首道谢,手去拿筷子,有些抖,连菜都夹不稳,宫女瞧在眼中,从屏风里出去之后,就和圣上说了。
圣上眸色冷淡,放下酒杯,让宫女退下,视线看向萧庚雪,道:“庚雪年纪也到了,是时候成婚。”
萧庚雪一顿,低头道:“儿臣暂无……”
他淡声道:“你母妃早早为你定下亲事,想的就是你成亲,若是耽搁,何以告诫你母妃在天之灵?”
萧庚雪不说话,自皇贵妃出事以后,他便很少关注政事,圣上开了口:“老太傅托朕为他孙女寻门亲事,他孙女对你有意,正巧三个月后有良辰吉日,钦天监算过,有成婚好日子,她品德皆优,做你正妃,也是合适。”
在场诸人都惊了惊,皇贵妃那里没有明确情况,但该知道,都清楚人是没了。
可谁都听过皇贵妃为四皇子挑的是虞翎,就算永和宫起火出事,在这种关头另换未婚妻,岂不是摆明了在说圣上从未允诺过那门亲事。
虞翎手里的筷子也掉到桌上,在听到皇贵妃在天灵之后,外头萧庚雪皱眉喊了一声父皇。
圣上打断了他,转头看向下面道:“听说齐侍郎家三子尚未定亲,虞家姑娘也到了岁数,倒也合适,半个月后有个好日子,用给齐家娶亲不错。”
齐侍郎被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砸得诚惶诚恐,连忙起身来大礼道谢。
圣上赐婚,喜事一桩,代表得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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