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把棋子放回去,发出一声轻响,她抬头问:“姐夫得空吗?”
谢沉珣长身鹤立,清俊而高大,多年处于位高权重的位置让他看起来不好相处,但虞翎对他却有种亲昵,他颔首道:“暂无事。”
她手扶桌慢起了身,鹅黄裙衫下的娇身盈满,只让他坐她的位置上,笑道:“姐夫帮我吧。”
他们看起来关系好,不像男女间的旖旎,只是亲近些的兄妹,坦荡不见扭捏,在谢氏面前也不隐藏。
谢氏放下悬着的心,笑了笑道:“我确实是很久没和沉珣比过,他若是输了,这两天的事我的午膳可全归你了。”
虞翎笑应下来,让丫鬟搬一张圆木凳放谢沉珣旁边,又轻拿起石桌旁的一把团扇,坐在一旁。
谢沉珣大抵是真有什么事来寻谢氏,只端坐下来,让四周的丫鬟都退下去做事,同谢氏道:“有劳姑母为府里操心。”
“你要是真觉劳累到我,就该早早选个女人成亲,人姑娘家一个个大了,谁也拖不得,”谢氏头也不抬,落下一子,“我见你心思是越发淡了,方家夫人也在暗下寻别人,你是不是和人说过什么?别到时翎姑娘都抱孩子了,你还是个孤家寡人。”
他没回答,一旁虞翎倒没想到自己会被提上。
京师习惯满十八成婚,方茹今年十八,退过一门亲,对比起别家女子,现在订下亲事已经有些晚了,再准备些出嫁事宜,到时也要十九再出阁,拖不了太久。
照理而言谢沉珣是续弦,又处丧期,朝中不顾忌,一切从简要不了多长时间。
换做普通人,本是两家长辈几句话的事,只她这位姐夫太过厉害,方家不想到时结亲不成反造两家嫌隙,这才等着适龄男女见上一面。
虞翎没多提,只轻声道:“四皇子有姜姑娘,我倒不急这些。”
她身子难有孕。
谢沉珣慢落白子,开口道:“她才十六,还早,方家的事姑母也暂不用管,宣武将军那里,麻烦姑母。”
宣武将军是谢氏丈夫,谢沉珣姑父。
“罢了,宣武将军要离京,他那里应该没什么人是你用得上,”谢氏拿棋子思索道,“不过你要是缺人用,可以找找他二叔公,他们有人在户部,对你很是欣赏。”
他们浅谈两句便说了明白,顾着虞翎在此没深聊,安静下棋。
虞翎安安静静,她目光慢慢看棋局,谢氏正拧眉深思,亭子下只有他们三个,丫鬟远远退到回廊里,日头晒得人不好久留在院子里,她伸出纤细白手慢慢,轻轻拉住素袍衣袖。
谢沉珣一顿,以为虞翎寻他,要回头时,细白手指就已经顺着宽袖碰触到他清透腕骨,指腹柔软的肌肤轻贴住他的手腕,慢慢留下一层淡而敏感的滑腻感,最后与他宽厚掌心相触,像听话的小孩样与他的手十指相握,她好似在害怕什么。
她的手纤细温凉,谢沉珣没有动静,宽袖遮住她的动作,像隐秘的禁忌。
谢氏只知自己这侄儿心思深沉,没想过下起棋起也有性子里的杀伐果断,被堵得有些无路可退,正皱眉想着怎么破局,也没注意他那边怎么了。
她这一盘棋走得十分困难,谢沉珣老师是当朝元辅,棋艺非凡,他们两个能打平手,谢氏虽是厉害,但已是许久未下。
最后赢的是谢沉珣,谢氏反倒没有意外,只叹说谢府有他这个长子撑着,她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虞翎那时出去给他们沏壶花茶,回来时谢沉珣在收棋子,对她道:“姑母这里事情多,你院子清理干净,晚上搬回去。”
她点了点头,莲步清雅曼妙,双手轻把檀木托盘放在石桌上,茶花香氤氲怡人。
他一句话便做下了决定,谢氏皱眉说:“我是喜欢热热闹闹的,四姑娘也搬过来最好。”
四周幽静,虞翎撩袖轻给他们斟茶,露出的手腕凝白,笑道:“我和四姑娘会常来找姑母。”
谢沉珣离开时,把虞翎叫上了,虞翎只朝谢氏福身行礼告退,随在谢沉珣身后,和他一起离开。
他身影似笔挺修竹,宽厚背影高大,给人沉着稳重的威厉感。
幽静长廊曲折通往后院,庭院一侧种着黄杨树,有小厮在修剪枝叶,丫鬟规规矩矩随在身后,怕扰到主子说话,没跟得太近。
“姐夫,”虞翎唤他一声,“我有事想问你。”
台阶下落了几片风卷来的落叶,雕栏画栋精致华贵,谢沉珣慢慢顿足,他道:“若是问梁大夫,不用担心,他不会说。”
她摇了摇头,轻走上前:“我虽怕那件事,但刚才之后也好些了,只担心自己话多会耽误姐夫时间,有件事又实在想问,是四皇子受罚的事,不知道是否和姐夫有关?”
他站得直,开口道:“宫里所为,我不清楚。”
虞翎抬头,他不否认有关,这便是承认事情是他捅给皇贵妃的。
作者有话说:
从另一个角度修改中间写一遍,婚事下几章再提,还得钓钓,把一些东西挪后,不影响后续
第17章
虞翎从前总是大病小病不断,纵使身子已经好上许多,但陆嬷嬷也没敢让她太累着。
碧瓦飞檐停飞鸟,庭院中有小丫鬟走过,恭敬朝她行礼,虞翎刚刚跨过门槛进屋,雪貂就冲到她跟前吱吱叫,一旁的文竹盆景从檀木花几上被撞翻在地,紫砂梅花枝四方花盆被摔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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