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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得人浮想。偏这里也有一位公子,倾圮却不在意的气度。越不把人放在眼里,越叫人想臣服。船底的微浪摇晃着舱,露浓仿似深陷在一片凄然的慾海,浪是惝恍的,缠.绵的,拍在她心窝子里,惊心动魄。
    她猜测着他口里的要紧事,低婉柔媚地笑着,“大节下的,官人还有什么好忙的?再要紧的人或事,也放一放罢,要晓得保重,可不要过于‘操劳’。”
    此夜花好月圆,自然是夫妻团聚的时刻,这“要紧事”,在蒙蒙的月色里,显得暗.昧.旖.旎。她不该去想,却忍不住去想。想来,又是一点锥心的快乐。
    她走得近了,差一些贴在席泠胸怀,但又止住了脚步,或许尚有什么是她不能冲破的。
    席泠见她红上桃腮,舱外是不避男女之.慾的秦淮河,他怎么能不了解这是个色慾陷阱?于是谨慎而轻蔑地笑着退了一步,“多谢小姐。可我‘操劳’的是我自己身子,操劳在什么人什么事上头,实在犯不着小姐来费心。”
    后头却并不似他所料,露浓再未有过分举动,就立定在那里笑着,“说得是,我不过是随口劝劝。”
    俄延了些时候,露浓便咐船靠了岸。席泠在虞家几个家丁骇异的目光里登岸归家,尚不能察觉,身后黑暗的河水酝酿着惊俗的流言。
    往后一月,流言由秦家几位太太奶奶的几片朱唇里流传开。起初还算如实,是说中秋之夜虞家的小姐与席大人同乘一船,孤男寡女,叫人瞧见了,便心虚地关了窗。
    后头越演越烈,纷纷钻研窃议着孤男寡女不说避忌,反在一船上做什么?倘或坦荡,又关窗做什么?窗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类新闻一向最受人欢迎,少不得就经由各人沾染桃色,脸红心跳地散播开。
    传到箫娘耳朵里,已是九月秋高。彼时箫娘正忙着为喜宴之事与晴芳商定菜品,一席定下十六个菜色,鸡鸭鹅肉样样俱全,方能显他四品大员家的财势。
    万事妥帖了,箫娘想着,先最当告诉绿蟾,这日便走到何家来。
    却见绿蟾向里昏昏睡着,丫头拉着她往外头坐,低着声告诉,“自中秋闹过一场,蹉跎了精神,姑娘的病愈发不好,且别去扰她。哪样事情,你告诉我听,等她醒了我告诉她。”
    箫娘人逢喜事精神爽,喜滋滋地障袂轻笑,“我与泠哥要办喜事了,想着请大家去坐坐,我头一个就想着你们!就这月下旬的事情,那日你们奶奶若精神些,请她过去热闹热闹,若还是不好,不去也使得,可千万不要硬撑着去应酬我的事。”
    丫头惊了一惊,“怎么你们还办喜事,外头的话你没听见?”
    倒把箫娘说得一蒙,“什么话?我近日一向为这件事忙,不曾在外走动。”
    “你还真是关上门就不问外头事。外头说得沸沸扬扬的,说中秋那天,你们泠官人在船上与虞家那小姐,有些不清不楚。叫秦家的几位太太奶奶撞见了,两个人做贼心虚地阖了窗,避人耳目在里头足足半日!外头只管传得霪.邪不堪,我有些不信,泠官人不是那样的人,可哪经得住人议论?如今都说是两个人首尾私.奸,这话要传到虞家老侯爷与老太太耳朵里,少不得就要拿你们泠官人问话!”
    中秋那夜的情形席泠归家便简略与箫娘说了,说他到船上,只瞧见虞露浓,不见其家人,便与她淡说了几句话就转回家来。
    那时箫娘还叹这虞露浓胆子忒大,竟敢假借她祖父的名义私请席泠。此刻后知后觉地——他讲说几句话,谁知他们关着窗户说的什么话?又做些什么?
    叫这流言一搅,箫娘少不得怒涌心头,气冲冲归家,候着席泠回来,好与他算账!
    偏巧席泠衙内正忙,才落停了秋税之事,又开始收缴火耗。南京城的地方衙门,哗啦啦皆是银子响。那声音瀑布似的,一箱里倾到另一箱去,这一响,就要由秋响到冬去,时日一长,免不得听得人心里痒痒。
    银子一层层往上递,数目已不是当初的数目。古来有之,大家心照不宣,况且既不是正经税收,各级官员,益发把胆子放宽。到了应天府,所经之手,皆剥一层皮。到席泠手上,也免不得有错漏。
    但席泠不讲究吃穿用度,银子到手上,一些按节按礼地送往苏州林戴文府上,敬神常敬,哪有临时抱佛脚的道理?剩下大部分,他冷瞧一睃,泠然转身,向郑主事问:“这里是多少?”
    郑主事上前拱手,恐声音惊了谁,放得低低的,“这是七万两白银。”
    “七万……”席泠轻点下颌,在这间无人问津的私库内踱步,踩得地砖窸窣响,“这七万,我拟一份批文,你充作筑堤的使用,今年务必要动工。下剩的银子,一年一年我再想法子给工科使用。”
    郑主事沉吟片刻,稍显顾虑,“老爷有为民之心,可只怕引火烧身呐。四十多万白银,应天府可没有,户部又不批银子,您这事情办起来,倘或有人追问银子是哪里来的,怎么开交?”
    席泠极轻地笑了声,怆然里透着无所谓,“等有人查起来再说。先别管往后,且顾眼前,你先叫工科那头预备着,等我过两日拟定批文就动工。”
    郑主事举目不定,看着他孤立的背。他第一看见,就认定席泠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他看得不错,但心里却有些为他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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