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06页
    箫娘噌地睁开眼,看见他凑的近近的、调侃的笑,“闭眼做什么?”
    晕头转向间,她真恨自己险些着了他的道,狠推他一把,“我以为你要打我!”旋即气冲冲旋裙走了。
    走到木板桥上,真是越想越臊得慌,恨不得一头扎进溪里淹死了算!偏偏席泠在后慢悠悠走来,剪着条胳膊,“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箫娘剜他一眼,“我哪天要是死了,就是给你怄死的!”
    “是么?”席泠意态悠闲,蹒着步走近,“我怄你什么了?你倒是说说来我听听。”
    “说你老娘!”箫娘愤然而去。
    席泠在后望她的背影,心里忽生得意。箫娘太会打算盘了,连爱也要计较几番进退。可爱这个东西,偏偏最计较不得。他已经决定把命也给她了,要是她再衡量进退,两个人怎么在这残酷世间闯下去?
    因此,他要她自投罗网,还要她俯首贴地,要她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他要她彻头彻尾完全无保留不算计的爱。
    刚好,他也耗得起。
    又耗几个日夜,箫娘那算盘丝毫未拨乱,想起这条巷仍旧羞悔难当。买菜走过这里,那谁家院墙上仍旧苔痕斑斓,碎光摇影,挹动着箫娘臊脸臊皮的记忆。
    她巴不得忘了这事,埋头快走,不防撞到谁身上,两个人皆捂着脑门退了一步。抬头一瞧,却是徐姑子,揉着额头直痛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去你娘不长……哟,是你!”
    “哎唷,你个浑姑子,还要骂人不成?”箫娘倏地发笑,丢下手去拉她,“大晌午的,你往哪里去?”
    姑子跺跺脚,“往哪里?还不是寻你来!我寻到听松园,看门的人说那园子散了,你早走了。我想你外头又没个依靠,八成是回了席家,就找来了嘛。”
    两个人相挽着归家,徐姑子将院内打量一番,见树墙绿荫,清幽满檐,点了点头笑。箫娘将她请坐在石桌上坐,瀹茶拿点心款待。
    徐姑子呷口茶,将手上念珠搁在案上,“放着好好的大宅子不住,又跑回这里做什么?是仇大官人赶你出来了?还是他新娶的奶奶容不下你?”
    “你的耳报神倒快。”箫娘拂裙落座,捧着茶嗔她,“她长了几个脑袋几只手,我会怕她?我思虑着给人做外宅,终归不是个长法,就回来了嘛。”
    “这倒是真,不清不楚的外头住着,又没个名分,也不好看。”话音甫落,姑子猛地拍膝,“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给你报喜来,上回说的定安侯府姑娘请你的事情,这几日又托了我一声。说是中秋,叫你节后做些巾子去,她那头好散人情,家中忙,腾不出手脚来。”
    箫娘暗忖须臾,攒起眉黛,“这侯门千金,还真把这事当个事情哈?我打量着她不过是客气客气,还真要请我?”
    “姑娘的意思呢,是说她才回南京,不认得几个朋友,请你去陪她说说话。”
    箫娘好笑,“我倒忽然成个香饽饽了……”
    “管他这些,有好你不去?”
    “去、去!”
    没曾想这头的好还未赶上,那头的好又来了。
    这日午晌,席泠衙门归家,何盏也跟着进门,往石案上搁了两个大锭,少说一个十两。
    箫娘正捻线为侯门做活计,蓦地叫银子闪得眉开眼笑,“哟,小官人这是做什么?要买我们泠哥儿去做书童么?他不值的呀,五两就够了。”
    何盏还未落座,先仰天大笑,把席泠拍拍,“碎云遇着个利喙,更是吃哑巴亏!伯娘,我可买不起他,这一锭,是我给您的谢媒钱。”
    登时把箫娘喜得无可不可,挥着手打客套,“成人之美的好事情,哪里敢要小官人谢?你们郎才女貌,又是邻居,这是天赐的姻缘,我不过是从中牵个线嚜。”
    何盏拂袍坐下,把银子往她那头推,“伯娘不要与我客气。再这十两,请伯娘做些好的汗巾子,请了媒妁,就要过去走动定日子了,礼数一样不能少,伯娘多费心。”
    箫娘应不迭,起身去瀹茶,留他二人说话。席泠说了两句恭喜,把眼朝东墙上望一望,“如今你与他家做了亲,倘或届时查出来贪墨之事与他家有牵连,你当怎么处?”
    “该怎么处怎么处,法不容情。”说着,何盏又摆摆手,“还早呢,还说不到这上头,也不是真就断定与陶知行有牵连。收税了,施行新法,江南是赋税重地,巡抚还要先在苏州呆着,等那里的税银收上来了,明年开春才往南京来。”
    说到收税,如今何盏应天府户科当差,管着这档事,便过问席泠,“上元县收得如何?”
    “早一月我就令人普行新法,倒是都缴纳的银两,只是又说要加征的火耗①,百姓一时还算不明白这个帐,有些抵触,只怕年关底下才能收拢完。”
    何盏拂拂袖口,无奈点头,“可以谅解,慢慢来,这刚刚改制,百姓有些弄不清,也情有可原。我先去了,今日要随父亲各家走人情。”说罢起来拱手,朝厨房里嚷一声,“伯娘别忙了,我走了。”
    “就走拉?坐会嘛。”
    箫娘出来送,把一盅茶搁在席泠跟前,“提起走节下走人情,你如今做着县丞,不大不小也是个官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倒罢了,柏通判家、衙门里几位同僚家总要去走走,你说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