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猪大肠,爆炒猪肝,芹菜猪血汤,芹菜炒肉,手撕包菜,几个菜,味道都极好。
杀猪佬吃得满嘴流油,对着余安邦就竖起大拇指。
“安伢子,你果然会吃,我也是服了。”
菜舍得放油,又是纯天然的猪肉,能不香才怪。
周小满喝了一碗猪血汤,也觉得意犹未尽。
不过,猪肝,猪大肠之类的内脏,她就敬谢不敏了。
吃过饭,送走杀猪佬,余秀莲就开始对着门板上的肉发愁。
“还有这么多,咱们怎么吃得完啊。”
周小满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就道:“妈,其实也不算多。等会儿,咱们给大姨,大舅家各送几斤猪肉。还有我娘家,干娘家,尤叔家,都送点。剩下的,估计就不多了。”
“你大舅大姨家不是买了么,”余秀莲有些犯嘀咕,“还白白送几斤肉。”
送媳妇娘家,她是不敢嘀咕的。
余安邦就笑:“妈,反正有这么多肉,送一点吧,也是个意思。大姨大舅平时对咱们照顾的多。还有小丽那里,她也大着肚子,回头猪肚子分她一半,再送一只猪脚。”
“猪肚你都送给她都行,我反正不吃。”周小满看着地上脏兮兮的内脏,又要犯恶心。
“那不成,炖猪肚最营养,你跟小丽一人一半,一点都不许剩下。”余安邦丝毫不退让。
周小满就不理他了。
怀孕前她就不大喜欢吃动物内脏,,怀孕后,她的味觉更灵敏,更加不喜欢那个味了。
可是,余安邦母子两对所谓有营养的东西相当执着,非要眼睁睁看着她,全喝下肚子才肯放心。
一家人正一边分拣东西,一边闲聊,墙头那边,就探出一个头来。
“那个,安邦啊,猪血还有不有,”彭寡妇嘿嘿笑,“我家媳妇嘴馋,也想吃。”
彭旺家媳妇张桂花如今有五个月的身孕,每天老佛爷似的,坐在院子里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彭寡妇看不惯她嘴馋的样子,却也没有办法。
谁叫人家肚子里怀着他们彭家头一个孙子呢。
她想尽办法,尽量满足媳妇的要求。可是,最近这两个月,她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自打隔壁周小满怀孕,那厨房的香味就没有断过。
两家院墙挨着,后院又只用一米多高的篱笆拦着,稍稍踮起脚,又能看到隔壁的动静。
周小满怀孕后,余家就经常杀鸡吃肉,时不时还炖鱼,张桂花就开始闹腾要吃。
年底,队上分钱分粮食,他们家因为劳力少,工分就少,分到手里的东西自然没就多少。
彭寡妇手里没钱没票,哪里舍得买肉。
最后,只能忍痛杀了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可老母鸡吃完了,张桂花又开始闹了。
有周小满对比着,张桂花觉得自己是全公社最可怜的孕妇。
是以,当她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时,就见天摔锅打盆,指桑骂槐,彭寡妇一把年纪,被媳妇气哭过好几回。
要放在平时,彭旺家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可现在,媳妇肚子里怀着他头一个孩子,他就是再混账,也下不了手。
张桂花有恃无恐,就闹腾得更厉害了。
今天知道隔壁杀猪,就非要彭旺家去称肉。
毕竟,不要肉票的机会不多。
彭旺家当然不肯去。
一来,是钱都被他老娘抓着,他不好问。二来,他觉得拉不下脸。
早就与隔壁水火不容了,现在就因为一口肉,要他向余安邦低头认错?
门都没有。
所以,一大早,彭旺家就找了个借口,躲出去了。
彭旺家可以往外面跑不归家,彭寡妇却跑不了。
被媳妇骂了一通,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厚着脸皮要猪血。
不是说猪血不要钱吗,接个两碗回家总行吧。
“不好意思,猪血没有了。”
余安邦看也不看彭寡妇,直接开口拒绝。
彭寡妇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了,她指着地上的木脚盆:“那,那里不是还有半盆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接一碗回家怎么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余安邦气笑了:“我早就说过,最后一盆猪血,是留着自己吃的。你不早点来,还怪我。呵,别说没有了,就是有,也不给你家吃。我就是这么小气。”
“你——”
彭寡妇气得要跳脚,“你”了半天,说了句,“你们一家人都欺负寡妇,我不活了。”
周小满刚好出来倒水,就听了这么一句,顺嘴就接道:“不活了啊,行啊。我听人说,跳河是最快的,成本也低。上吊的话,死相太难看,不好。喝农药贵,不划算。”
彭寡妇正要撒泼,听到这话,顿时发作不起来了,只一张脸忽青忽白,差点没昏过去。
“妈,你买到肉没有,你孙子说想吃肉了。再不吃,他就长不大。”
隔壁传来张桂花的声音。
余安邦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周小满也憋笑得辛苦。
眼见张桂花到了后院,余安邦坏心眼一起,就故意道:“彭婶子,你到底要不要买肉。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便宜你五分钱一斤,怎么样?”
便宜五分钱,也就是九毛五一斤。
彭寡妇肉痛得紧,说什么都不肯点这个头。
一旁的张桂花却是看着余家后院门板上的肉,口水直流。
“妈,就称五斤肉。吃不完,留着过年吃。”
彭寡妇死死咬着嘴唇,不肯答应。
张桂花顿时来了脾气。
都是孕妇,她周小满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还有几十斤肉,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她吃五斤肉怎么了,一点都不过分。
张桂花越想越气,一把推开彭寡妇:“我去拿钱,我自己去买。你不心疼孙子,我心疼儿子。”
张桂花风一般往屋里走,彭寡妇大叫一声,小跑着就追进了屋。
“你这个懒婆,你敢动我的钱,我跟你拼了……”
最后,张桂花脸上多了一道血印,却硬气地买了五斤肉回家。
隔壁的叫骂声,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余秀莲就说余安邦:“你好好的,招惹她们婆媳做什么。别到时候话传出去,又变成咱家欺负她们。”
“我就看不惯彭寡妇的厚脸皮,还想吃我家的猪血,做梦呢。让她出点血。”
“行了,别管隔壁了。咱们去大舅家吧。”周小满把肉用棕叶子串好,就催着余安邦出门。
两口子提了两大片肉,一条排骨,就去了余有粮家。
听说是送肉的,余有粮有些不好意思接,刘秋香却是乐得满脸开花。
破天荒的,抓了一把自家炒的花生给周小满吃。
余有粮就跟两人闲扯,话题自然是今天杀的猪。
知道余安邦家只卖了几十块钱,余有粮下意识要说两句败家,可看到自家桌上的肉,只好把话咽回去。
“你们剩下的肉,打算怎么吃?冬天气温虽然低,怕是也留不了那么久。”
周小满就笑:“留几斤新鲜的肉慢慢吃。剩下的,一部分做成风干肉,一部分熏了当腊肉吃。”
风干肉跟腊肉经放。
刘秋香就道:“这个办法好。做成风干肉跟腊肉,至少,可以留到明年下半年去。再过两天,队上要干鱼塘了,你们可以一起熏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小满道。
闲聊了一阵,见天色不早了,周小满与余安邦就起身告辞。
趁着天还没黑,余安邦还要骑车去一趟余大姨家。
等人走了,刘秋香喜滋滋地把肉往厨房里收。
大牛跟在他奶奶屁股后面,就嚷嚷说晚上要吃肉。
大妮跟贝贝也嚷嚷起来。
彭兰香忙去拉贝贝,罗蓝就没敢吭声了。
昨天下午挨骂了,她长了记性。
不管吃不吃肉,肉怎么吃,跟她都没有关系。
果然,孩子们被刘兰香骂了一通。
最后,刘秋香决定,留一斤新鲜肉出来吃,其余的,全部做成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