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范晞一脸为难, 突然很是头疼。而谢屹辞望着温若的背影,胸腔骤然浮出一丝烦躁,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范晞, 沉声:“说话。”
“大哥你等等,我有个事儿去处理一下!”范晞心里没底,又担心公主万一出什么事, 便放下药碗一溜烟儿奔了出去。
谢屹辞略微垂眸, 看着方才被那姑娘握过的左手, 掌心似乎还残了些余温。他不禁皱眉, 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
夜凉如水,军营内一片寂静。
范晞在大帐不远处寻着了温若,与他预想中的不同, 温若神态平静, 早已恢复如常,完全没有方才在大帐时的失态。他走近几步, 张了张口,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思索半息后, 他才开口:“公主, 您......没事吧?”
“没事。”话一出口,温若才察觉自己的嗓子竟是前所未有的低哑,她不在意地笑了笑,然而雾眸中却无半点笑意, “他如何了?”
“伤势已无大碍,请公主放心。”
“嗯,”温若心口微松,“那便好。”
寒风渐起,吹散天上厚厚的云层。皎月显露,柔白月光照拂于温若的脸颊上,令她的雪肤更白了几分。
范晞望着她憔悴的脸色,正色道:“公主莫忧,或许大哥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就算、就算他又忘记了,就让卑职去与他说,让他知晓他与您的种种。”
他与她之间的种种,该如何说?从她的欺骗开始说吗?
温若轻轻仰起下巴,雾眸蕴着悲伤。一路走来,连她都说不清是怎样与谢屹辞牵绊至今,他们之间的种种若是需要由旁人去告诉他,岂不是太过可笑?
虽然心里明白谢屹辞的失忆与体内的蛊毒有关,可温若仍是窒闷不已——
若他只是忘了她,那是不是说明于他而言,温若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必了。”温若压下心间的酸楚,说:“战事紧急,别让无关紧要的事分他的心。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是我认错了人。”
温若发现,与他的遗忘相比,她更担心他的伤势。她无比清楚谢屹辞是个多警觉的人,若将他们之间的事告诉他,凭他的性子一定会细究到底。而如今战事密集,他随时要披挂上阵,万一在作战时分了心,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来到边关这些日子,温若深刻地体会到生命无常这四个字的意思。在生命面前,情爱必须暂且搁在一边。她希望他好好的,不要受伤,顺顺利利地打完这一仗。
他可以说忘就忘,她却无法做到不在意他。
“这......”范晞皱眉,心口被堵得难受。
“范将军回去吧,好好照顾他。”
范晞的脚步声渐远,温若强撑的身子才渐渐软下来,她无力地蹲下抱住自己的膝,蓄在眼里的泪簌簌落下,一颗颗砸在沙地上......恍惚迷蒙之间,她仿佛看见谢屹辞含笑走到她面前,漆眸噙着化不开的温柔。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等我。”
“身上凉,回来再抱。”
泪珠将幻影晕开,温若轻轻呜咽,揪着指尖低声控诉:“呜呜呜骗子!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周嫣寻过来时,温若已经哭得脱力,红红的鼻尖一抽一抽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一般。见状,周嫣心里明了几分,她蹙着眉俯身将人扶起,恨声道:“让你不听姐姐的话,现在难受了吧?”
温若哭累了,有些迷迷糊糊的挨着周嫣小步小步挪着,嘴里不断咕哝着“骗子”两个字。
“被骗了吧?”周嫣重叹一声,倒也不忍心再教训她,“别想了,睡一觉就好了。”
“可、可是我忍不住,”温若伸出掌心按在心口,哽声:“痛,好痛呜呜呜......”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痛一痛就过去了。”
“......”
与此同时,范晞脸色沉重地迈入大帐。果不其然,谢屹辞仍冷着脸,与他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范晞神色微凝,继而朝木桌上望去,置于上边的汤药早已凉透,却纹丝未动。
“大哥怎么不喝药?”
然而谢屹辞只睥他一眼,没回答。
范晞知道他还在疑惑方才之事,便故意扯了个笑,说:“那姑娘是军医营的,认错了人才闯进来的,大哥不会与她计较吧。”
“把我认成谁?”
话音刚落,谢屹辞不禁皱眉——这种无谓小事,他怎会多嘴一问?难不成是中了毒箭的后遗症,魔怔了不成?
“啊这,”范晞含糊其辞,随口道:“应该是她的旧情郎吧,听说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闻言,谢屹辞心口浮现不悦的情绪,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想起今日的战事,沉声问:“放冷箭的人可审出来了?”
“审出来了,”范晞亦恢复正色,“不出大哥所料,确实是宫里的人搞的鬼。”
粮草的运送路线隐蔽,若非有人提前告知敌军,绝无可能出现今日的状况。谢屹辞一早便有了猜测,击退敌军之时鬼引蛇出洞,将内鬼引出。本来计划万无一失,可神嵬军中的一名新兵不慎被俘,谢屹辞救人之时,内鬼趁此机会冷箭放出......
“咱们在这儿抛头颅洒热血,宫里那些杂碎把我们当什么了!?”范晞双目猩红,胸腔起伏不停。
谢屹辞眼眸微眯,脸寒如水,“宁国二皇子可有信函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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