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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节
    肖天健又看了看前方战场的情况,微微摇摇头道:“再等等!先让吴三桂的士气消磨一些再说!这样的话会更容易打垮他们!”
    这一次吴三桂发动的攻势确实比起上午的时候猛烈的多了,兵将们被下了死命令,不得回头,只许朝前强攻!而吴三桂则带着数百家丁在后面督战,并且分出了一半的家丁加入到了正面进攻的序列之中,来增强麾下兵将的实力,同时也彰显出他连家丁队都投入到了战场,这一战就只能胜不能败的决心。
    看着从三个方向滚滚而来的这些官兵,刘耀本的眉头也微微锁了起来,他立即令阎书亭去左翼调度,负责挡住官军那一千多骑兵的进攻,而另一个叫张二毛的营将则被他调往右侧负责右侧的防御,而他自己则亲临一线督战,来抵御来势最猛的正面的进攻。
    大战一起便很快进入到了白炽化的程度,刑天军方阵四周的那道胸墙,根本称不上是什么结实的工事,胸墙外面的浅壕也不足以挡住官军的进攻,只不过能稍稍为刑天军的兵将们提供一些防护罢了,但是也仅凭着这道临时构筑的防线,刘耀本的手下兵将们却发挥出了他们从铁骨营继承下来的顽强作风。
    在官军抵近之前,已经没必要隐藏实力的炮手们便一起发了火,迅疾的进行装弹,几乎一连串的开始点炮发射了起来,将一颗颗实心弹呼啸着打了出去,旋即便开始再次装填,二百多步的距离,对于被逼的发狂的官军来说,非常之近,且不说骑兵呼啸而至,单是步军冲过这二百步的距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能供给炮手们重新装填的机会最快也只有三次,这已经是刑天军勤于操练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再想多打几轮炮,就不可能了。
    所以炮手们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重新装填的时候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可是也堪堪在官军冲至阵前的时候,只完成了三次齐射,前两轮齐射他们装填的都是实心弹,可是因为这一带土地比较松软,炮弹落地之后一般都砸入了地面,形不成有效的跳弹,如果是冬天土地冻结的话,跳弹的威力会更强一些,但是现在头两轮齐射的炮弹却并未杀伤多少官军。
    而到了这会儿,官军那边也发挥出了他们的实力,基本上无视疾飞到他们人群之中开出一条血胡同的这些炮弹,继续大呼着朝前奔行,但是第三轮的齐射却还是给官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在第三轮齐射的时候,官军已经进入到了刑天军数十步之内,所有三磅炮全部都装填进了葡萄弹,齐射之后,拇指大小的弹丸一下就是二三十颗,飞出去就是一大片,而且威力十足,正面上冲上来的官军可以说是成片被割倒在地,甚至出现贯穿两个人的情况,打得冲近的官军血肉横飞。
    这一天天气很好,风也很弱,以至于开战不多会儿时间,刑天军的阵地便被硝烟彻底笼罩住了,密集的射击使得炮口和铳口腾起的硝烟根本无法短时间之内消散,这对于刑天军的炮手、火铳手的瞄准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使得他们只能透过硝烟,来进行概略瞄准的发射,准确率降低了不少,不过即便是如此,在官军抵近刑天军阵前的时候,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是进入到了交火的距离之后,官军那边也铳矢齐发了起来,三眼铳、鸟铳、弓弩一起朝着刑天军的大阵招呼了过来,铺天盖地的洒落在了刑天军阵中,这一次官军的反击也很是凶辣,使得阵中刑天军的部众们不少都中弹抑或是中箭受伤,胸甲虽然为他们躯干提供了有效的防护,但是四肢却免不了要受伤的,不少兵将四肢受伤,轻伤的坚持不退,但是伤势重的便只能被抢入到阵中交给了医护兵救治,所以在大量杀伤官军的同时,刘耀本和他麾下的兵将们也承受了相当的损失,毕竟敌人的绝对数量远超过他们,军中的弓箭手和火铳手的数量自然也超过他们不少,即便是这些官军的火铳和弓箭不如刑天军的犀利,可是弓箭毕竟还有发射速率远超过鸟铳的优势,短时间之内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可以连续发射出十几支箭支,但是火铳手无论如何训练,他们的射速都不可能提高太多,所以在两军接近之后,很快官军输出的弹矢数量便压住了刑天军的火铳手。
    (今日鸣谢信离兄弟的打赏!)
    第一百七十章 尸山血海
    不少火铳手上前发射的时候,不是面们中箭便是两臂中箭,凡是面们中箭的基本上都是惨叫一声,便跌倒在地,基本上当即都是非死即重伤,即便是胳膊中箭,他们也会闷哼一声,咒骂着踉跄后退失去了战斗力,不得不退入阵中进行包扎。
    所以当大战一起,刘耀本这边人数上的劣势便呈现了出来,居然渐渐的被官军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压制住了,而且伤亡也呈现出几何数字攀升,不过这并未就打乱刘耀本的部署,刑天军的兵将们一个个继续大呼酣战,一个倒下或者受伤退下之后,马上便有后面的人补上他们的位置,火铳手轮番上前,继续举枪朝外进行射击。
    最先杀至刑天军大阵的还是官军的那一哨骑兵,他们仗着速度快,甲胄好,而且骑术比较精湛,伏在战马的背上,避开射入他们人群中的铳弹,这一次发挥出了很强的战斗力,一直杀到了刑天军的右侧,可是刑天军临时开挖的那条浅壕和堆砌起来的那道胸墙,却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战马驮着他们,根本无法一跃而过,纷纷在浅壕外面停下了脚步,正好成了刑天军火铳手就近的最佳目标,几排铳弹过去,便打翻了一片,而官军骑兵也做了一番反击,用三眼铳朝着刑天军大阵进行发射,两军几乎是枪口对枪口的在隔着窄窄的一条浅壕和胸墙进行对轰,瞬间双方都惨呼着倒下了不少人。
    眼看骑着马冲不进去,官军骑兵的一个千总也算是经验比较老道,立即大吼着命令骑兵下马步战,朝着胸墙和浅壕涌去,试图跃过浅壕攀过胸墙,杀入到刑天军阵中,他们也看出来了,刑天军厉害就在他们结阵上面,只要打乱他们一面,其余的地方便会也发生连锁反应,出现混乱,所以这个吴三桂手下的千总可以说是身先士卒的朝前扑去,其余的官兵也都激出了凶性,大呼着跟着他杀了上去。
    阎书亭正好在这边进行调度,看着手下和官军对射伤亡惨重,可是他却不敢下令后退半步,只能不断的将后面的火铳手填上去,继续阻止官军靠近,而官军的三眼铳是一锤子买卖,放完就没时间也没工夫再这种情况下装填了,于是很快官军的火力便弱了下去,而刑天军这边的火铳手则是一排排的上前开火,火力始终绵延不绝,一会儿时间,便压住了官军,逼得官军气急败坏,抓住什么便朝刑天军丢什么,什么短斧之类的投掷性的武器都扔了过来,又给刑天军造成了一些杀伤。
    眼看着官军要跃过浅壕攀过胸墙,阎书亭这才大声喝令火铳手后退,长枪手和刀牌手上,一排排长枪手这才有机会显示他们的威力,立即越过火铳手们,将长枪放平了下去。
    这个时候官兵们已经爬上了胸墙,举着他们的刀枪嚎叫着试图跳入到刑天军阵中,可以劈面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排闪电般刺来的枪尖,最先爬上胸墙的官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被捅穿了咽喉,瞬间喷着血便仰面朝天的翻倒了胸墙外面的浅壕之中。
    可是后面的官兵们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是奋力的在军将们的督促下,攀爬上胸墙,这胸墙实在是修的太缺德,本来外面的浅壕并不深,可是加上这半人多高的胸墙之后,这胸墙的高度便有一人多高了,披着甲胄的官兵根本就没法一个人爬上去,官兵跳到浅壕里面更是看不到胸墙后面的情况,只能人踩人的朝上爬,结果是爬上去一批,便瞬间被捅翻下来一批,许多人刚刚露头,便中了长枪,不是咽喉被捅穿,就是被直接捅入到胸膛里面,甚至有的官兵被长枪一下捅入到嘴巴里面,锋利的三棱枪尖瞬间便带着黄白脑浆从后脑勺破了出来,死的是一声都发不出来,便软趴趴的跌入到了外面的浅壕之中。
    这种浅壕其实就是防步兵战壕,骑兵来了照样没戏,虽然简陋不堪,但是却很是有效,官兵只能先跳入浅壕之中,再爬过胸墙,才能和胸墙后面列阵的刑天军兵卒们交手,结果是地形上便吃了大亏,只能采用添油战术,却根本发挥不出来什么集体作战的冲击力。
    长枪手们这些年的训练也不是白给的,反反复复就那么一招猛刺,使得各个都是炉火纯青,出手如电,同时也精准无比,几乎使得爬上胸墙的官兵根本没有生存的机会,不多会儿时间,几十个冲上来的官兵便翻倒了出去,各个都是重伤抑或是当场死亡,只有极个别的运气好点,长枪手刺的稍微偏了一点,才落得了条性命。
    “不成呀!不要爬了!上去就是死!……”一个肩膀上被捅了个血窟窿的兵卒面带惊恐的神色躺在浅壕之中大叫着,可是却没几个人听他的,还是有人在军官们的吼声中朝上爬,结果转瞬之间便胸口抑或是咽喉处中枪,喷着血仰面朝天的又倒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官兵的步军也已经冲至了刑天军阵前,不过他们付出的代价要超过侧翼的骑兵很多,这一路上奔来,又是被炮轰,又是被铳弹打,沿途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为此有的胆小的官兵吓得掉头便朝后逃去,结果被督战的吴三桂二话不说便直接剁了,逼得他们只能朝前继续冲,直至冲至刑天军阵前为止。
    大批官军如同洪水一般的涌至浅壕外面,瞬间仿佛便被堤坝阻挡了一下一般,减缓了下来,但是在后面的官兵推挤之下,大量的官兵只能跳入到了浅壕之中,然后朝着高过他们头顶的胸墙上攀爬。
    洪水被这么一阻,便失去了应有的动能,他们的整体冲击力,便立即被这道浅壕和胸墙吸收掉了许多,也失去了他们应有的破坏力,紧接着他们也遭遇到了刑天军左翼官军骑兵的无奈,列阵于胸墙之后的刑天军长枪手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紧紧的抿着嘴唇,眼中一片灰白,似乎像是在看待死物一般的盯着爬上胸墙的这些官兵,然后双手紧握住枪杆,垫步拧腰双臂猛烈的朝前送去,长枪锋利的三棱枪头便瞬间没入到了攀上胸墙的这些官兵们的胸膛抑或是咽喉之中,而中枪的官兵也刚刚看到胸墙后面的情况,两只眼睛刚刚闪过一丝惊惧,紧接着便变成了死灰色,要么惨呼着仰翻下去,要么便一声不吭丢了兵器,捂住喷着血的喉头,缓缓的仰倒了下去,重重的跌入到后面挤满了人的浅壕之中。
    吴三桂在阵后看不到前面发生的细节,但是他看到了自己麾下的官兵已经冲至了刑天军的阵前,而且正在如同潮水一般的漫过刑天军临时构筑的那道矮墙,在他眼中,这道矮墙显得有点可笑,刑天军来的仓促,难道仅凭借这道矮墙,便想要挡住他们的攻势不成?于是他立即下令加紧擂鼓助战,催促麾下官兵们继续朝前攻进,在他看来刑天军虽然火铳犀利异常,但是一旦近战的时候,这些火铳手们便成了废物,近身搏战在他看来他麾下的官兵应该占有优势才对,这么多人马压上去,堆也能堆死这帮刑天贼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会儿自己的手下们仅仅是因为这道不起眼的隘墙,正在不断的流血,付出着一条接着一条的性命,没多长时间,正面的浅壕之中便堆满了官兵的尸体,后续的官兵几乎是踏着他们袍泽们的尸体在前进,紧接着便又被一个个的从胸墙上捅翻了下来,成为了后面的袍泽们的垫脚石。
    战况到了这会儿已经用惨烈二字不足以形容了,官兵们一边朝着前面涌动,一边令弓箭手们在后面不断的朝着刑天军兵阵之中抛射箭支,支援前面的披甲兵们的攻击,刑天军这边虽然杀的痛快,但是却要承受着满天落下的箭雨的洗礼,不断也有人受伤抑或是丧命倒地,伤亡数量也在不断的攀升,可是刘耀本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冷冷的下令将后面的兵将们填上去,始终堵住官兵,使得官兵在这道不成体统的矮墙后面不得寸进,却不管此时的矮墙另一面已经快要变成了尸山血海。
    官军一批批的压上来,又被一批批的打退下去,丢下一具具的尸体,还有大批重伤未死的伤者在矮墙下面呜呼哀号,渐渐的伤者又被死者压在下面,又被踩在无数人的脚下直至他们无法呼吸,渐渐的憋死在尸堆下面。
    浅壕很快被尸体填平,接着开始堆砌了起来,渐渐的后续的官兵踩着前面袍泽们的尸体,不用再攀墙而上了,几乎是踏着尸体便可以一跃而过,跳上矮墙,可是迎接他们的却还是一杆杆血淋淋的长枪,他们只能继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
    可是到了这会儿长枪手们也快要顶不住了,毕竟他们是在杀人,而且每一枪刺出去都会消耗他们不少体力,还有人血顺着枪杆流下来,浸湿了他们的枪杆,渐渐的使他们的双手有点打滑,有些人的长枪枪杆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咔嚓一声折断掉了,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退出战斗,到后面稍稍休息一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骁将
    吴三桂这会儿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多人马压上去,可是却一直没有见到贼军彻底崩溃,前面的喊杀声惨叫声一直都没有平息下来的意思,这还真是见鬼了,刑天军虽然强悍,但是他以前没见过,在他看来,天下最强悍的兵马也许只有建奴军了,今天他可以说已经拼尽了力气,如果对面是鞑子的人马的话,这会儿想必也该崩溃了,可是他却迟迟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结果,这无疑让他这个被誉做大明最有前途的大将非常没有面子,入关第一仗都打成这样,而且是在他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这实在是让他接受不了,于是气急之下他下令继续擂鼓助战,驱赶着更多的官兵朝前压上去。
    这个时候一个脖子上带着一道可怕的伤口的把总踉跄着走了回来,远远的便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伏在地上大哭道:“军门!收兵吧!求军门收兵吧!卑职的人死光了!贼军不是人,弟兄们过去一个死一个呀!这么打下去,咱们的人要死光了!”
    吴三桂的浓眉猛的跳了几下,大吼道:“放屁!不许收兵!继续给我攻,本官不信就打不垮这些贼军!咱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杀光他们给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紧接着他猛的一瞪这个逃回来的把总,厉声喝道:“刚才本官说的是什么?未得将令擅自后退者该如何处置?”
    “杀无赦!”他身边的家丁们立即便大吼了起来,说着便有人拎着血淋淋的钢刀朝着那个把总扑了过去,要行刑。
    这个时候在吴三桂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堆的人头了,这些人头都是刚刚逃回来的逃卒们的人头,起码已经被吴三桂斩了几十个人了,这个把总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眼睛迷离的看着眼前的这些逃卒的尸体还有人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大量的鲜血还在顺着他的手指缝朝外浸出,顺着他的脖子又流入到他甲胄里面,就连腿上这会儿都是鲜血,他的脸色白的吓人,眼神更是变得开始涣散,就在两个家丁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间身体一摇,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身体微微的又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寂然不动了。
    两个要行刑的家丁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在他的鼻子下面摸了一下,有点惊诧的扭头对吴三桂说道:“启禀军门,肖把总已经死了!”
    吴三桂脸皮跳动了几下之后,闭上眼挥挥手道:“抬下去吧!这个人我知道,在军中历来有好战之名,绝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回头给他弄口棺材,埋了他吧!刑天贼!你们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吴三桂还真是说对了,在他的对面就是刑天军之中有铁骨之称的铁骨营,这一次他还真真是碰上硬茬子,踢上了一块铁板了。
    刘耀本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利用简单而且有效的防步兵壕,来阻挡官军的攻势,而且大战之中,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以他们有限的兵力,却死死的阻住了官军的攻势,将一批批杀上来的官兵屠杀在了他们大阵边缘之处,虽然他们也偶有损伤,但是比起官军来,损失却要很小,这便是刑天军集体的力量所在,各兵种之间的相互配合,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炉火纯青了,火铳手和长枪手、刀牌手远近结合,直杀得官军各个心寒。
    但是仗打到这个时候,刘耀本这边也开始有点撑不住了,毕竟官军上来的太多,而且有不少弓箭手始终不停的在外围朝着阵中抛射弓箭,一边是杀伤了一些刑天军的兵将,另一边也干扰着他们的调动,就连两个医护兵只顾着忙于救护受伤的袍泽,也当场中了流箭,一死一伤,使得刘耀本和他的部下们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随着隘墙被填平,越来越多的官兵不用爬墙进来了,几乎是踩着尸体堆跃入到矮墙内侧,和刑天军近身搏杀了起来,渐渐的刑天军这边便被挤压的朝后开始缓缓的后退,长枪手随即伤亡也开始增加,刀牌手更是为了掩护长枪手们,也是伤亡越来越大。
    “火铳手听令!上短刃!”刘耀本在阵中也看到了情势的不妙,于是厉声大吼了一声。
    那些已经退入阵内休息的火铳手们闻声都大喝了一声,纷纷从腰间拔出了短刃,咔嚓咔嚓的上到了火铳前端,瞬间便竖起了一片的刺刀林,在阳光之下显得那样耀眼夺目……。
    吴三桂咬着牙强忍着要下令鸣金,这个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前方战事的惨烈程度,知道自己麾下兵将损失惨重,而且负责攻击刑天军右翼的那个孙传庭的部将马大志,这会儿早已经崩溃了下来,他吴三桂可以杀自己的手下兵将,但是却不好处置像马大志这样的兵将,毕竟他不是孙传庭,手里面拿有尚方宝剑,可以在战事对那些不听号令的军将们先斩后奏,就连他自己麾下的一个参将,也忍不住哀求吴三桂赶紧收兵,这么打实在是太过惨烈了,短时间之内,数百人的性命便这么填了进去,如果再打不赢的话,他们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呢!
    可是吴三桂今天还真就牛脾气上来了,说什么都不肯下令后撤,继续击鼓助战,下令猛攻不停,而且分兵出来,接替了马大志的人马,继续从刑天军大阵右翼进攻,不过他也知道,仗打到这种地步,他麾下的兵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再不能打垮这些贼军的话,那么他们就要崩溃了。
    所以他在犹豫,是否该先撤下来休整一下,等待援军上来再说,损失太大的话,无疑也会影响到他麾下兵将今后的士气,但是他还有点不甘心,他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对面贼军应该也是强弩之末,现在应该是比的就是一口气,谁能撑住谁就是最后的胜者,作为将门出身的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是他心疼的要死,可是还是咬牙坚持着,期待着战况的逆转发生。
    和吴三桂想的差不多,刘耀本这边经过一番激战之后,也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长枪手损失越来越大,长枪也折断的越来越多,已经无法形成有效的枪林了,不得已之下,他已经将火铳手上刺刀也赶上了前沿,和官军近身搏杀了起来,大批官军这会儿已经突破了胸墙,将他们挤压在了中间,还有官兵远远的冷不丁的朝着阵中放冷箭,时刻都有自己的部下倒下去。
    阎书亭这会儿已经亲自接过了一个阵亡长枪手的长枪,站在了队阵的最前面,大呼着指挥着麾下的兵将们跟对面的官兵们厮杀着:“弟兄们杀呀!官兵们撑不住了!他们就要败了!别给咱们铁骨营丢人呀!杀杀杀!杀光他们……”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便戛然而止,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了一支箭,从侧面一下便射在了他的面颊上,转眼之间便从他面颊的另一侧透了出来,疼的阎书亭闷哼一声,险一些晕了过去,踉跄着稳住了身形之后,才感觉到自己两边的大牙都被这支箭射掉了两颗,而且这支箭似乎还将他的舌头尖切掉了一段,箭杆就横在他的面颊上面,使得他看上去面目极其狰狞可怖。
    阎书亭又疼又怒,强忍着疼痛,但是却死都不肯后退,叫不出来便拼命的出枪猛刺,对面的官兵看到这个贼将脸上穿着一支箭,居然还如此凶猛的搏杀,各个都被吓得胆颤心寒,不由得纷纷收住了双腿,不敢再朝前攻进了,其余的兵将这个时候也看到了阎书亭的情况,先是大吃一惊,接着便被激怒了起来,看到阎书亭重伤不退,他们也什么也不顾了,一个个喊杀震天的反攻了过去,居然一下将官军便挤压了朝后退却了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刘耀本也看到了机会,高举腰刀狂吼道:“跟我杀!……”言罢之后,他便身先士卒的朝前猛冲了上去。
    剩余下来的那些刑天军部众们一看他们的都统大人都发狂的拼命了,一个个也都鼓足了余勇,一边呐喊着一边紧随其后,护着刘耀本朝前冲去。
    本来已经占据优势的官兵们,在这个时候,被刘耀本他们一个反冲击,居然挤得纷纷开始后退,一下便被打得无法招架了,两强相遇勇者胜,刑天军兵将们表现出来的勇猛,带动着他们的部下们也都疯狂了,官军的气势几乎是瞬间便被盖了下去,纷纷的开始掉头惊恐万状的逃窜了起来。
    远远在村子屋顶观战的肖天健突然间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也大吼了一声:“击败官军就在此刻!传令发信号!全军出击!”
    刚才几次李信都忍不住劝肖天健派预备队出去救援刘耀本那两个营,肖天健也差点都忍不住答应了,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下令,现如今当看到已经处于劣势的刘耀本所部,突然间爆发,将官军又给撞了回去,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一连三颗发红光并且拉着烟的烟火随即便在村子里面冲天而起,紧接着躲在村子背面的那些剩余的预备队也都站了起来,在各自的军将们的指挥下,潮水一般的便冲出了村子,朝着远处的战场上冲杀了过去。
    而更远的地方开始一连串的升起了红色的烟火,像是烽火台一般的将这个总攻的信号朝着越来越远的地方以接力的方式传递了出去。
    这个时代没有电话也没有无线电,通讯要么靠着人力传递,要么就以烟火为号,这也是古代边关建造无数烽火台的原因,而刑天军在这么远的距离下传递信号,便利用了大号的起花充当信号弹,起花的火药之中掺入了一些东西,一是可以发出红光,二是可以拉出浓烟,即便是在大白天里面,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再加上沿途安排有斥候来接力,将一个个信号弹发射升空,所以在极短的时间便能将信号传出非常远。
    就在这个时候,驻马于金堤河北岸,徒骇河东岸的一大群刑天军的兵将们都远远的看到了一支支升空的信弹,于是罗立、司徒亮、李定国等诸将们,纷纷都立即翻身跃上了他们各自的战马,并且都抽出了腰间的腰刀,将手臂高举到了空中,一个个都厉声大吼道:“出击!……”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伏兵四起
    孙传庭在金堤河北岸,一边心急如焚的督促辅兵搭建便桥,一边连连派人前去查看前方的战况,所派的人回去之后,都说吴三桂麾下的辽东军甚为勇猛,正在强攻河对岸的那支贼军,但是贼军也甚为强悍,结阵死战不退。
    于是孙传庭便又开始心生疑窦了起来,刑天军这样的表现有点反常,区区两千人马,面对着他麾下的近四万大军,力量之悬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样打是在打一场绝户仗,即便他们刑天军的兵将非常凶猛,但是他们还是人,哪怕是能以一当十用,可是最终还是不可能取胜的,而他们这样死战不退,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们刑天军主力正在全力攻打济宁,贼酋肖天健下死令要他们在这里阻挡住孙传庭所督率的这支官军,哪怕是拼光也无所谓。
    二就是贼军很可能还是在耍诡计,这附近搞不好会有刑天军设下的全套,这伙贼军很可能是在为贼军主力赶来争取时间。
    这两条都具有很大的可能性,一时间让孙传庭有点不知道如何决断了,最终孙传庭觉得,眼下不管是什么情况,最关键的还是先打垮对岸这支阻挡他们去路的贼军,扫清他们面前的通道再说,这样的话,他便还有应付的主动权。
    于是孙传庭心急火燎的下令麾下步骑加紧渡河,赶往战场,并且着令辅兵再加快搭建便桥,将重炮运送过河。
    当午后时分,有两道便桥先搭建完成,孙传庭急不可耐的便督促兵将运送重炮过河,随军的那些大弗朗机炮和红夷炮便被推至了河边,在骡马的牵引和人力的推动之下,艰难而且缓慢的开始渡河,大将军炮(大型弗朗机炮)倒是还好一点,重量上稍微轻一些,但是吴三桂从关外拉来的那几门重型的红夷大炮可就难办了,每门炮配备了十几匹骡马,还有成百人来协作,方能将它们推动,而便桥毕竟是便桥,承受这样大重量的红夷大炮,显然有点勉为其难,所以大炮过河非常慢,有一门红夷炮更是一上到便桥上,这条便桥便当场垮塌了下去,连这门红夷大炮也被坠入到了河中。
    这可谓是越急越尿不到壶里面,孙传庭气的当场下令,将负责搭建这道便桥的那个军将给拖出去斩了,另外还有十几个负责搭建这段便桥的辅兵也一并推出去斩了,另外他还下令赶紧派人将那门红夷大炮拖上岸,对付刑天军,最有效的恐怕就是这红夷大炮了,一门也不能丢呀!
    于是一大群人便涌入河中,又是绑绳子又是拖拽,整个河岸边乱成了一团,就连孙传庭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河边,亲自跑到了河边督促拖救这门红夷大炮,以至于众多人马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河岸边上,渐渐的放松了对周边的警惕。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夜不收飞马奔来,要向孙传庭报信,可是却因为堵路的官兵太多,使得他们无法靠近孙传庭,气的这些夜不收一个个破口大骂,不停的挥舞鞭子抽打那些阻路的官兵,并且大叫道:“紧急军情!挡路者死罪也!快让路!”
    如此一来,好不容易他们才找到孙传庭,一个夜不收神色慌张的奔到孙传庭面前,大叫道:“启禀督师大人!小的们在西面徒骇河一带,发现有大批贼军的行踪,距离我们这边不过只有七八里路!请督师大人速速定夺!”
    孙传庭听罢之后只觉得血往上涌,头猛的一晕,踉跄了一下险一些当场摔倒,幸好被旁边的护兵给扶住,才没有跌坐地上。
    现在孙传庭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刑天军的计策,先是以弱旅诱得马大志获得小胜,以此掩盖住了先前他们发现贼军斥候大量活动的异常,使得他们觉得前面没有太大的问题,出发来到金堤河畔渡河,进而又以少量的精锐在对岸阻路,迫使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金堤河南岸,其实这一切都是假象,就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其实大批贼军早就在周边埋伏好了,只等着官军半渡之际,对他们发动进攻,如此一来,他们官军堵在河边,首尾便难以相顾,结果是……
    孙传庭顿时便懵了,慌忙下令立即过河命令吴三桂速速收拢兵力,先稳住河南岸那边的阵脚再说,而他北岸的这边,则立即派兵向西布防,准备应战,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能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另外命令马科和白广恩所部立即率部赶来支援,从背后攻击刑天军,里应外合之下,他们甚至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可是夜不收还是发现刑天军主力晚了一些,而孙传庭的调整也已经是晚了,就在河北岸乱做一团的时候,河南岸的吴三桂所部已经开始崩溃,一只只拉烟的烟火冲天而起,接连朝着远方传递而去,而且对岸这个时候,从一个村落后面,再一次杀出了一支刑天军的人马,山呼海啸一般的朝着吴三桂所部冲了过去。
    吴三桂的人马本来就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刚才被刘耀本所部亡命反扑的时候,就呈现出了败像,现如今当发现又有贼军杀入战场的时候,军心当即便大乱了起来,数千官兵争先恐后的便掉头奔逃,而刘耀本则率领余部紧随其后掩杀了过去。
    所谓是兵败如山倒,在这个时候被吴三桂的部下们演绎的淋漓尽致,兵将们军心大散,只顾着夺路而逃了,哪儿还有人能阻止他们,一个个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飞也般的朝着金堤河奔逃了下去。
    吴三桂也惊恐的发现,事情出现了逆转,于是慌忙下令堵住这些溃兵,重新结阵阻挡刑天军的进攻,转眼间攻势变守势,如果是换作刑天军的话,估摸着还能有机会重新被组织起来,可是吴三桂的这些辽东军,却是多半都在战场上干过临阵脱逃的事情,打顺风仗的时候也相当勇猛,可是一旦溃败的话,他们可能和内地的官军有得一拼。
    吴三桂带着家丁队连杀了一批溃兵,可是却始终阻止不了大军的崩溃,数千败军瞬间便将他们也淹没,裹挟着他们,一起朝着金堤河败退而去,吴三桂这会儿心中充满了彷徨,他想不出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刑天贼们,为什么这么凶悍无匹,面对着数倍于他们的敌人,而他们却能视死如归一般的死战到底,最终以他们的意志彻底的压倒了自己的兵马,现如今居然贼军还在并不太远的附近藏有一支人马,以至于他一直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支出现的贼军身上,根本没有能朝周边再关注太多,现在倒好,他们以优势兵力,却被劣势兵力的刑天贼追兔子一般的撵着跑,可是他身为总兵官,却根本无法挽回这种颓势。
    刘耀本率部和肖天健派来的剩下的那些人马汇合在一起,如同一张巨网一般,朝着吴三桂的溃兵们追杀了下去,所有火铳手都停止了开火,将短刃卡在了铳口上,发动了白刃冲锋,在这个时代,火器虽然已经逐渐的开始主宰战场,但是真正解决问题,许多时候还是要靠着近身的白刃战解决,谁的士气高,谁勇敢便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而这个时候刑天军的兵将们可以说是士气如虹,先前被官军压着打的那种郁闷早已是被一扫而空了,加上他们又有了一支生力军的加入,更是显得彪悍无匹了起来,追着官军溃兵大砍大杀,像是驱猪赶羊一般的将他们朝着金堤河边追去。
    而与此同时在金堤河北岸,官军也开始大乱,从徒骇河方向,传来了一片震天的喊杀之声,大批刑天军开始从徒骇河一带现身,结队飞也般的朝着金堤河畔聚集的官军杀了过来。
    孙传庭慌忙调动兵力,想要布防,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渡河的原因,许多兵马的建制都已经混乱,一时间想要调动这么纷乱的兵马,有谈何容易呀!
    所以比起如同旋风一般杀将过来的刑天军的人马,官军这边则显得是调动失灵,举止失措,甚至可以说是进退失据,有人想跑,有人想结阵防御,也有人想要出击,但是大部分官军到了这会儿,都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士气上已经是跌了很多,别看兵力上他们尚能和蜂拥杀来的刑天军相比,但是战斗力就没法相比了。
    孙传庭令尚未渡河的炮手,赶紧将大炮拉上金堤,架炮轰击杀来的刑天军,这样做倒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大批刑天军杀至的时候,几十门各型大炮已经被架在了金堤上,开始朝着刑天军开炮,炮弹飞出之后,只要落入刑天军的队中,便立即掀起一片血雨,可是这个时代的大炮,使用的开花弹毕竟很少,而且非常不安全,实心弹才是大炮的主要弹种,虽说看上去很威风壮观,但是对于人员的杀伤力却并不算太大,故此这样的炮击虽然造成了杀过来的刑天军一些伤亡,可是却并未阻止刑天军的进攻,大批刑天军还是冒着炮火,继续喊杀震天的朝前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