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乜斜着眼睛打量着艾维,见他衣衫虽半旧,却也是通身锦绣,看那做派长相,分不清是殷实人家的公子还是富贵人家的贵仆,心里不由有几分忐忑,面上冷冷道:“公子,要打听的是何事??”
“请问大嫂可知道这附近有户人家,姓周或是赵……”
那妇人可不就是赵氏,吓得打了个突。
这赵氏如何这般落魄,又为何这般害怕旁人呢?
诸位看官,此处因由不妨细禀:
原来这赵氏本是个死了爹娘的孤女,被本是姨表亲的赵家过继做了女儿,十几岁就同那没甚血缘的哥哥赵文杰暗通款曲,破了身子。
一直到那赵文杰娶了媳妇,他们还时常偷情,就这么被赵文杰新过门的媳妇知道了,那妇人原也是个泼辣货,吵着闹着把赵氏卖出去了,结果这赵氏也是天生丽质加上有几分有造化,一路扶摇直上,竟做了周府的夫人,她本也需要娘家人帮衬,那赵文杰又很是懂得巴结,一来二去,便又勾搭上了。唯独瞒着周文晰,枉他做了个老乌龟。
那赵文杰人不怎么样,却亏得有一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把这赵氏哄得好不开心,把周家家产都放在了他手上,只盼着以后这娘家哥哥佛祖一般的供奉自己,谁知这姓赵的本就有儿有女有家有业,加上这赵氏也年华不再,脾气也烈,他同她又有什么真感情,不过哄她的钱罢了。
自从这周家倒了,他越发有恃无恐了,卷了这赵氏的钱财不算,还想把她同云英一并卖了。还好云英机灵,半路上识破,带着赵氏逃了。
母女两个怕被买他们的歹人寻了去,乔装易容来了这京郊,典当了些首饰,买了个房子,雇了个丫鬟,暂时落了脚,谁知那赵氏总怀疑那丫鬟手脚不干净,就把那丫头卖了,同云英两个过活,母女两此时正哪里也不敢去,想着对策活路呢。
周氏眼睛心里无底,骨碌碌一转,指着前面的岔路道:“知道知道,你从前面转角往右走,许就是了。”她原是瞎指了条道儿,那条道通着比邻的庄子,好不遥远。
艾维虽狐疑,却没有点破,道了声谢,沿着那方向去了。
周氏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赶紧进了屋,栓了门,冲床上的云英狠狠的捶了一下:“就知道睡,昨天让你去典当个首饰,一天不见你的人,去了哪里了?”
云英穿着一件半旧粗布衫,却也不掩脸上的好颜色,拧拧眉:“我去看爹……受刑去了。”她神色怏怏,不是不难过的。
赵氏冷笑:“那老东西算是没白疼你,原是他没用,又怪得了谁?”随即瞪眼道:“是不是你昨天出去太招眼,被人瞧见了?”
云英不解:“什么意思?”
赵氏气哼哼的道:“刚刚有人来寻我们呢,我怀疑是……”
云英先是害怕,随即却嘀咕:“不会啊,我还抹黑了脸呢,会不会是姐姐……”
赵氏冷笑:“你想得倒美,哪有那样的好事,你莫不是还惦记着那艾峙逸吧!哼哼,当年那事儿,可是你自己拿的主意,怪得了谁?倒是便宜了周云凤。不然现在在艾家享福的就是你了。”
云英气了,指责母亲:“当年分明是你撺掇我的,现在还同我说这些风凉话作甚……”
母女俩一番争执,又要吵将起来。
正说着,敲门声又响起来。
二人俱一脸警惕。
赵氏慢慢靠近那门,就听见外间艾维的声音:“请问是亲家奶奶吗?小的艾维,奉我们少爷的命,来接亲家奶奶和二小姐回京……”原是艾维觉得赵氏古怪而面熟,佯装向前走,见她进了屋,转了马头问了隔壁人家,这才知道真是被赵氏耍了。
云英一听这声音,喜得几乎要跳起来:“是艾维……我听出来了,是艾维……”
赵氏一头雾水:艾维是哪个?
云凤却认得,她小时候去艾府,同艾维也是一处玩过的。
艾维听到屋里说话声,兴奋起来:“二小姐……”
云英赶紧让赵氏启开了门,一脸期待:“是峙逸哥哥让你来接我的吗?”
艾维笑一笑:“是大奶奶让来关照的。”
云英笑容有丝僵硬了。
周氏却想着这周云凤怎么会有这么好心,但是这么多年看过来,周云凤却也是个最老实的,倒也说不准。
可是这艾家怎么着也轮不到周云凤做主啊!
莫不是那艾峙逸还惦念着云英?
若真如此,这倒是天大的好事了。
母女俩本没有旁的门路,眼看着坐吃山空,收拾了包袱就跟着艾维上车了。
云英一路都很开心,虽是落难,却没怎么晦气的样子,拉着艾维说些小时候的事情,顺便问问云凤同艾峙逸的情况,连带着连老夫人、素琴都问过了。
她原是个甜姐儿,又生得美,从小就招人喜欢,和沉默寡言、阴阳怪气的云凤自是不同。艾维同她一路说笑,不是不开心的。
云英满以为自己这趟是要去艾府,谁知却入了一处普通的三进民宅。
艾维带着他们母女进了院儿,就看见一排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一个管家立在那儿。
艾维笑吟吟的道:“亲家夫人,二奶奶,这宅院原是我们艾府的产业,从今后就拨给你们住了,以后份例什么的都是我们艾府出,若是有了什么事情,让王管事去艾府知会一声便是了。”说着,扫了一眼那个中年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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