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摇头:“那可不行,我再给你倒一杯吧。”
外边有位刑警就坐不住了:“她在干什么?咱们控制这个量控制的小心翼翼,给的水已经足够他不渴死了,也许再熬半天他就说了,这不是前功尽弃吗?”
洛生海道:“早上你也是这么说的,熬到现在了他还是没说,他能熬着,那些孩子可熬不了。”
“可是……”那人叹口气,摆摆手不说了。
其他人其实也不太相信这么个年轻的女同志能起到什么作用,审讯经验丰富的人多得是,还有心理专家辅助,可这刘卓越嘴太紧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兰静秋又倒了一小杯水,看着刘卓越贪婪地喝下,这才摊开笔录纸,问道:“你最爱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刘卓越愣了下,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外边旁听的人大部分也一脸懵逼,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只听刘卓越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什么更爱最爱,我都爱,都是我儿子,我从来没有厚此薄彼。”
“你是45年生人,66年大学毕业,算得上天之骄子,本来有大好的前程,结果却被下放到这个小地方来,从此在这里成家立业,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刘卓越皱眉,很久很久没人跟他提以前的事了,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女警察为什么要提到这些事,只好道:“工作不分大小不分轻重,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从来没觉得委屈,更没抱怨过。”
外边左主任说:“昨天是谁把刘卓越的一生总结了一遍来着?看来不光咱们总结,该拿到他面前说一说,他在认真思考回应,而不是敷衍。”
齐老师说:“静秋应该是想说他对两个儿子的期望很大,可他大儿子早早就辍学了,一定让他很失望,但我们在审讯时,发现他好像更偏爱大儿子。”
审讯室里,兰静秋果然接着问道:“你大儿子不是块念书的料,一定让你很失望吧。”
“有什么好失望的,各人有各人的命。”
“你小儿子刘小瑞比刘小荣小七岁,一出生就没了妈,你跟刘小荣一定都很疼他吧。”
刘卓越眼神又往她身后的水壶瞅,“我不明白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我该说的早说了,不想说的你们把我整死我都不会说,那些孩子就是小畜生,肯定早就被狼叼走了,你们去搜山啊,我就算想告诉你们,再走一遍也不一定能找到位置。”
兰静秋道:“资料记载你妻子董某是难产去世的,你有没有因为妻子的死迁怒过刘小瑞?”
“我疯了吗?怎么可能?我媳妇去世前还让我照顾好两个孩子。”
“那刘小瑞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万念俱灰,听话懂事学习好的小儿子死了,只留下不学无术的大儿子。”
刘卓越怒道:“你究竟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挑拨离间吗?简直离谱,小荣跟小瑞都是我亲骨肉,我都一样疼,我家没有矛盾没有仇恨。都是因为陶老师跟那些小鬼,他们好好的,我儿子却死了,我能不找他们的事吗?他们居然还给公安局写什么联名信,说我杀了他们的陶老师,呵,我能轻易放过他们吗?”
“你确定陶老师是你杀的,孩子们也被你扔到了山里。”
“没错,我承认了,你们哪怕把别的凶杀案都按到我头上都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能不能给我个痛快,不给我睡不给我喝水,还给我吃齁咸的干饭,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兰静秋摊摊手:“这怎么能叫动私刑呢,你被抓已经四天,不睡的话早撑不住了,可我看你现在很精神啊,水我刚才都给你两杯了,齁咸的干饭你能吃上就不错了,我一来就进了审讯室,水都没喝一滴,办案人员也一直在连轴转,那可是十七个孩子,我们可没你这么冷血,还能吃得下喝得下。还有,你说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想活了,那你就绝食啊,为什么还要吃齁咸的饭?为什么还要讨水喝!”
刘卓越一开始只是冷笑,显然对这种攻击已经习以为常了,听到兰静秋最后一句,他一时语塞,瞪着兰静秋,“你是说人民警察希望我绝食而死吗。”
兰静秋看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不想活了吗?我的话是这意思吗?你这理解能力居然上过大学?”
刘卓越又是一声冷哼,闭目不答。
兰静秋却又问:“你丧偶有十一年了吧,没想过再找一个?”
外边刑侦人员更无语了,“这位兰同志到底在问什么?浪费时间吗?”
洛生海说:“稍安勿躁,她这么问自有她的道理。”
审讯室里,刘卓越也不解并且十分烦躁:“你在问什么鬼啊,我找不找媳妇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兰静秋无奈地朝他挥挥手里的文件夹,“没办法,我发现我想问的问题我同事都已经问过了,我总不能重复问吧,只能随便找点话题聊一聊,也算是审过你了。”
刘卓越的表情更不屑了:“你是说你在消极怠工吗?呵,当初小瑞死的时候,查案的警察都跟你一样吧,怪不得什么也查不出来。”
“这你可错怪他们了,溺水如果是从身后被推下水的,又没有目击者,是真的很难查,只能通过动机和口供,而且刘小瑞不是自己落水的吗?我相信不管老师还是同学发现孩子落水肯定都会呼喊施救,所以他们肯定都没看见。还有我也不是消极怠工,是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结局,害死十七个孩子的恶徒,肯定会上刑侦专业还有犯罪心理专业的教科书,当成案例被人分析,我来审一下你,以后也算是拿得出手的资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