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点,夕阳已经开始准备沉下去。
在山脚会合后,他们的车就一前一后开始在盘山公路上缓慢爬坡。
天色块暗了,不断有骑行党和机车党迎头下行。
傍晚山里气温还算凉快,沈岁进让单星回把车里的空调关了,干脆大敞着车窗吹山间扑来的风。
山脚下的风还余有一丝丝的燥热,等到了山顶,吹来的风居然还有一点儿凉意。
来不及把车里的东西全都卸下来,他们下了车就赶去观景台那看夕阳。
斜沉的巨日,把天幕都染成了鲜艳的橙红色。
单星回给博士套上牵引绳,下了车先带它去撒尿。这家伙在车上憋了快两个小时,下了车就跟疯了一样四处抬腿撒尿。
沈岁进和薛岑先去观景台凸出去的位置那儿,扶着栏杆欣赏美景。
沈岁进眺望着西沉的夕阳,感慨道:“日落和黄昏,山间与晚风,站在山顶看北京,一点儿不那么沉闷憋得慌了。”
这样一个喜出望外的傍晚,足以把浪漫融化在每一个被夕阳眷顾的幸运儿心头。
人会像夕阳一样,不自觉变得好温柔。
单星回带博士遛了一圈回来,夕阳最后一丝光线,差不多快被吞没了。
他凑到沈岁进的身边,问她:“看见这一幕,有没有觉得,我们生而为人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
沈岁进蹲下来揉了揉博士的小脑袋,仰望着面前的人,那张被夕阳烫红的脸,心情也像这颜色一样沸腾且轻松。
“如果下学期永远不会开学的话,我现在的心情能加倍的好。”
观景台的风正好,吹得沈岁进披散的头发,在空中画出了风的形状。
单星回叹了口气。
他以为她要一直逃避下去,不愿意和他开口谈这个问题呢。
下学期大四开学,他就得回港大完成最后一学年的课业。他算过的,刨去中间一个暑假,以及中间的大小长假,再加上大四下学期基本上没课,这样算起来他们分开的时间,最多只有半年。
但要命的是,下学期薛岑和游一鸣也得走。
这样一来,沈岁进身边一下就少了三个重要的人。唯一剩下的陆威,还是个愣头青,最近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久久不能自拔。
单星回真是服了,每回只要他一走,沈岁进身边的人就上赶着东奔西走似的。这又不是多米诺骨牌,需要有连环反应踩踏吗?
夕阳没光了,把单星回的心情连带着一起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沈岁进,他挺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跟单琮容去香港。他一丁点都不想沈岁进伤心难过。
陆威拎着一盏照明的马灯过来,看出他们俩脸上不对劲,顺带把狗给牵走了。
陆威:“你们俩有话好好说,我们先去卸行李、搭帐篷、支烧烤架。”
单星回:“你们先放着,我一会儿就过去收拾。”
陆威瞥了他一眼:“你把我们公主哄好了再来,搭帐篷弄烧烤有咱们公主重要吗?!”
低头对倔在沈岁进腿边不肯走的博士吐槽:“蠢狗,你爹妈谈判呢,一会儿就把你判了,看看你是归爹还是归妈。没眼色,都快成单亲家庭的留守儿童了,还待这儿呢!”
单星回刚刚还被他整的挺感动,一下感激全部消失,又气又笑地骂了他一声“快滚”。
天幕下,星野昭昭,他们站在观景台上许久都互相不说话。
说点什么吧,逃避不是办法。
单星回在心里复盘了一遍腹稿,率先开口:“暑假快结束了,我回香港的机票还没买。沈岁进,我知道你会难过,我也是。我们之间从来没那股黏糊劲儿,彼此互诉衷肠说谁都离不开谁。但我心里清楚,我离不开你,我也不想离开。这个离开的日子,从我们重逢那一天起,我们就知道会来临。但我们很默契,这两年谁都没开口谈--------------丽嘉过这个问题。”
情到浓时,谁愿分别?
“薛岑和游一鸣要走,你在薛岑个人音乐会那天,在后台把自己哭成了一个傻逼。那时候我也哭了,不过眼泪没让你看见,转身擦掉了。我看见你为薛岑他们掉的眼泪,心特别痛,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下学期我走了,你会把自己哭成什么样儿?你想我的时候,我不在,这件事究竟会让你多难过?我不懦弱,也不屑示弱,但只要一想到你会因为我难过,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根本不愿意去深想这些。那感觉……就他妈像我是一个欺负了你的大混蛋!我知道的,你在我面前,会为薛岑哭、为游一鸣哭、为陆威哭,但你绝不会为我而哭,你怕你的眼泪会成为我的负担。”
沈岁进的面前是暮色山海。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其实早已泪流满面,但却倔强地把脸朝着旷野,不肯让他看见自己难过的眼泪。
她怕被抛下,就算知道这样的离别只是暂时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难过和委屈。
大学里,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可她才大三,都还没大四呢,就要经历友情和爱情的又一次失散。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压抑的初中时光。
朋友和恋人,可以随时离开,只有她被留在了原地。
单星回知道她在哭,故意把她逗笑:“航空公司托运行李多少钱一斤啊?要不你减减肥,我把你打包一起运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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