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威没想过,陆之瑶被搭在里头,会那么难过。
他想起了脑海中那个满脸不羁,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女屠户,觉得她不该这么脆弱啊?
陆之瑶不管不顾地淌着泪,陆威越说,她越伤心。
她憋了很久了,从来北京第一天开始,在沈家不讨喜、被偷了自行车、被家教那儿的保姆为难、想转系却在干妈那儿得不到支持……这些种种,哪一个回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无比难过。
世界好像从来都不会对她好一点儿。
陆威从来没见过女孩子哭成这样。
他甩过女孩,也被女孩甩过,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哭得那么脆弱且伤心,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陆威既震撼又完全没有头绪该怎么处理,只好默默地坐在陆之瑶的对面,等她彻底哭不动了,才尝试开口:“哭完了吗……?”
陆之瑶泪眼蒙蒙地剜了他一眼,眼看着要收住的眼泪,又从眼眶里砸了下来。
陆威无力又后悔地说:“得,当我没问,当我没问!您继续……”
又过了良久,陆之瑶终于彻底把眼泪收了闸。
陆威帮她收拾餐桌上的书,问:“你住几号楼?我送你。”
陆之瑶觉得自己哭的,连力气都跟着眼泪跑光了,时不时抽噎一声说:“C舍,谢谢。”
陆威扛着一大箱的书,表情有点崩,不禁怀疑:土妞刚刚是怎么把这一大箱书扛到食堂的啊?她是牛吗?
陆之瑶觉得他走得慢,时不时回头问:“很重吗?”
陆威马上不认输地说:“不重,这点书小意思。”
陆之瑶吸了吸鼻子里残留的鼻涕水,“哦,我还以为太重了,你才走得这么慢。”
陆威:尼玛,原来是嫌老子走得慢??
这个女人没有心!!!
陆之瑶想起来什么,问陆威:“我看你老是和小进姐,还有单星回他们玩儿一块,你们仨是不是关系特别铁啊?”
陆威:“我们真正玩在一块儿就是初中那两年。不过好像过了初中,我们确实没再交到特别深交的朋友了,所以我们仨还是玩的最好。”
陆之瑶有点羡慕地说:“真好。”
因为家庭原因,她一直寄养在舅舅舅妈家里。班上同学的父母知道她没有父母亲,一般都不让同学和她一块儿玩,就算她学习成绩好也不行。
陆之瑶亲耳听过的,放学路上,她走在同班同学的后面,同学的妈妈教育孩子说:“你们班那个陆之瑶,是不是爸妈上学期离婚了,她现在跟着舅舅舅妈,没爸没妈啊?这样的孩子心理不健全,以后你少跟她玩。”
其实一开始她的学习成绩并不好,至少二三年级的时候,她还只是班上的中等生。但就是那一次听到同班同学的父母,在背后这么评价她,陆之瑶就卯足了劲儿学习。
她想用学习成绩证明,自己其实是一个品质值得交往的孩子。
可努力到最后,世俗里的偏见依旧没有什么改观,班上的家长依旧不让孩子主动跟陆之瑶玩。
等升了初中的陆之瑶,再次感受到在班级里的被孤立,陆之瑶捏紧拳头,终于想开了:父母离婚怎么了?没爸没妈又怎么了?她不偷不抢,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刨人祖坟,就因为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世界的所有人都认定她心理不健全?
去他妈的偏见!以后,喧嚣任其喧嚣,自有我自为之。
好像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陆之瑶对有没有朋友真的无所谓了。甚至之后有过被塑料朋友欺骗捅刀的经历,陆之瑶都能做到微微一笑,好聚好散。
世界有时候好像就是这样,如果你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恶意,那一定是你自己不够坚强。一旦你自己强大了,那些可笑的恶意,就统统成了狗屁和跳梁小丑。
到了C舍门口,陆之瑶接过陆威怀中的书,对他诚挚地表达了谢意:“谢谢你今晚一直陪着我,还帮我搬了一路的书。”
陆威满不在乎地说:“客气什么,小意思。”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陆之瑶的两根纤细手臂,心想:一个女的,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啊?这么多书抱在手上,表情还一点都没变过。
看着陆之瑶渐渐远去的背影,陆威感慨:陆之瑶是不是练过舞蹈啊?腰杆儿也挺得太直了!走路姿势不像是在捧书,而像是在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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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星回下午去了实验室,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
回到家发现父母都不在家,也没多想,觉得他们可能出去约会了吧。
两个中年人,越活越像回到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时不时就约着出去看一场电影。
可一连叫了几声博士,那个原本该蹦蹦跳跳出现的小身影迟迟不见动静,单星回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
还没往深处细想,屋外就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熄火的声音。
门口传来人声,沈岁进跟着段汁桃和单琮容从出租车上下来。
灰白的路灯下,沈岁进抱着耷拉着脑袋的小博士,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单星回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敲打了一下,心疼地问:“怎么了这是?”
沈岁进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瞟了一眼他。
她在生闷气,小博士差点都要一命呜呼了,他还在他的狗屁实验室里鼓捣那些冰冷的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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