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诚恳朴实,到了人家眼里,可能就是穷酸样和没见过世面。心热,可惜人微言轻,也就变成了多嘴多舌,没有意义的聒噪。
在香港待了几年,见识过香港的物欲横流,段汁桃也总教育儿子:钱不是万能,但没钱,万事不能。大方承认自己对金钱的渴望,并不可耻。只要不是过分的虚荣铺张,钱这东西,有多少,就光明正大地努力挣多少。
从古至今,谁会嫌钱多啊?
还有,段汁桃在香港买东西的时候,坚决不说粤语,那是她坚守的倔强。尽管段汁桃拥有极高的语言天赋,在香港待了几年,不仅能听得懂大部分粤语,还能偶尔和教师公寓里的朋友们,用粤语茶余饭后交流,但只要出门买东西,段汁就坏极了。她不仅装作听不懂粤语,还一个劲儿地坚持说普通话,气得卖东西的人,抓耳挠腮的,快崩溃。
段汁桃心里可得意了:就许你们欺负我们这些大陆来的,不许我们欺负回去啊?和你们做买卖,想从我口袋里掏钱,还强迫我用你们的方言,有这么霸道傲慢的事儿吗?粤语和普通话其实挺像,做生意的人,平时接触的人多,他们其实听得懂普通话,只不过喜欢看人下菜碟。
仿佛粤语是宇宙第一语言,还掺杂着几句高贵的英语,看人的眼神,就是那种:你这乡巴佬,土死了,我说什么,你能听得懂吗?
段汁桃见坏学坏,也学会了看人下菜碟使坏,碰上那样傲慢无礼的刺儿头,坚决装傻充楞,心想:我就不惯着你,我只说普通话,生意爱做不做,不做就拉倒!
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段汁桃信奉得不得了。那就是:钱必须交给家里头的女人管着。
她老是拿单琮容,给单星回洗脑:你瞧你爸,挣那么多,他给自己留一分没有?往后你要是成家立业了,你的钱,必须也得全部交给你媳妇儿。你们男的,兜里有几个钱,脑子就不清醒,全给败光了。
段汁桃说这些话,可不是无凭无据。港大教师公寓里,就发生过好多这样的例子。
香港的教授待遇,比大陆高出了好几截,所以香港的教授们,基本上可以算是体面的中产阶级。段汁桃和公寓里的几个教师家属,出去喝下午茶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哪位教授的八卦。不是乱投资导致欠了一屁股债,就是这次金融危机,谁谁想着抄底楼市,结果抄在半山腰上,断供被银行逼死了。
大环境经济在下行,自家的经济收入却在逆行向上,这给段汁桃敲响了警钟:是得早点回大陆去,这世上哪有什么盛极不衰的地方?
她得往大陆走,大陆的一切,正充满希望、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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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星回在书房整理了一天的书和旧物,他在装满的信封的纸箱里,翻遍了,也没找到最重要的一封。忙过了点,等想起来,已经来不及去中关村转转。
段家大舅,可能觉得不好意思见外甥,连晌午饭都没回来吃。
下午的时候,单星回提前和家里打了招呼,让姥姥不用做自己的饭,自己晚上约了人,上外头吃去。
大舅舅家的表弟,小屁孩儿,跟在单星回的屁股后面一整天了,嚷着也要跟他一起出门。单星回还没揍他呢,净在他的书房里瞎捣乱,帮倒忙。
他管星回叫二哥,因为他自己的亲大哥,比单星回大一岁。
“二哥,我爸他们,是不是真像我奶奶说的那样,是个黑心鬼?这么多年,一直占你们家便宜啊?”段扬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有些辨别是非的独立思考能力。
上星期,他跟着爷爷奶奶,从兴州老家来北京。本来说是放暑假了,带着他一起上北京来找他爸妈。可一到北京,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就吵个没停。
他们几个大人,已经整整吵了一个多星期了。结果事情还没翻片儿,时不时地引起一阵小骚动和□□。他奶奶只要想起来,就扯着他爹的耳朵骂。
段扬听明白了,原来爹妈这几年在北京,一直偷偷住着表哥家的房子,在这当白嫖的租客。当初他们是偷偷撬了锁,住进来的。甚至欺骗了这一片的邻居,说是姑姑让他们两口子在这常住。
段扬在小学科学课上看过一个纪录片,讲的是杜鹃鸟的故事。杜鹃鸟是鸟界的奇葩,懒惰且卑鄙。自己下蛋不筑巢,专门把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类的窝里。杜鹃鸟的基因,天生带着不要脸的坏。刚孵出壳儿,就开始挤兑窝里原主的鸟蛋,一点儿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和良知。这坏种儿,一出生就费劲全力,把原主的鸟蛋或者鸟雏,一颗颗、一只只地给推出去砸死。
段扬被这种生物的劣根性惊呆了,甚至在课堂上,举手发言说:“老师,虫子分害虫和益虫,鸟有分害鸟和益鸟吗?杜鹃鸟,坏透了,天生的坏胚子,它就是害鸟!”
现在,段扬觉得父母这行为,和可恶的杜鹃鸟也没什么区别了。他甚至为父母这样的行为,而感到深深的羞耻。父母可一点儿都不像爷爷奶奶和他说的,他们在北京辛苦打工,为留守在老家的他和大哥挣学费、挣生活费。
段扬记得很清楚,奶奶有时候会跟爷爷吐槽,问:“老大他们两口子,在北京是不是混的不成啊?上回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回来,是一个月前了吧?这两口子没良心,一个月打一次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都没有。还有,马上快开学,他们到底出不出两个孩子的学费啊?怎么老叫咱们垫呢?垫了老大,老二家心里就不痛快,老二媳妇也嚷着要出去打工,把孩子撂在家里,让咱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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