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的时间,她变得有那么厉害吗?又或者,今晚自己化了妆,让单星回不认识化妆后的自己了?
沈岁进抱着橙黄色的Winnie熊,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席梦思凹陷下去,把她惆怅的思绪一并陷入了一种消极怠工的状态。
不想了,想他干嘛呢?
沈岁进对自己说:是他先不理我的,我凭什么要想他啊?
在床上滚了半圈,捶了怀里的熊脸两下,生闷气地说:“听说你从美国来的啊?是不是还和单星回去过香港,去过他香港的家啊?你见到段阿姨了吗?段阿姨还好吗?”
自言自语式地对着公仔絮絮呢喃,不知不觉都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楼下有人在喊:“沈岁进、沈岁进。”
沈岁进以为自己做梦呢,大半夜谁在窗外叫她啊?
“沈岁进,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回真不是在做梦,那个声音特别清晰,清晰到楼下的梅姐,都打开窗户,朝外面怒吼:“谁啊?大半夜找我们沈岁进干什么?!”
沈岁进一下被梅姐霸气侧漏的暴喝声,激得极其清醒。
她真没听错,真有人在楼下喊她。
并且那个声音,特别像……单星回?
沈岁进赶紧偷偷冲下楼梯,连拖鞋都没穿,怕鞋底踩着木楼梯会发出咯吱声,引起梅姐的注意。
沈岁进慌乱地开了一楼的大门,探头往外面张望,可院子的大铁门外,并没有人影。
平时她不把室内的拖鞋穿到室外,今天乱了分寸,随便在鞋柜上拣了双拖鞋就往脚上套,急匆匆的跨步走到院子里。
靠近铁门的时候,才从门外盲区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真的是单星回。
他的额头上还挂着汗,气喘吁吁的,把双手支在膝盖上,弓着背在喘气。
他让她出来,压低声音说:“梅姨怎么又在你家干了?你先出来,我们去边上说。”
沈岁进迟疑不定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难道刚刚她回家,他一直在身后跟着,送她回来?
单星回冲她勾了勾手:“出来。”
沈岁进这时候没了思考能力,乖顺的像一只小猫,悄悄开了大铁门的锁,偷偷跨了出去。
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嘴上却不饶人地问:“你找我干什么啊?我要睡觉了。”
她一出来,单星回就捏过她的手,径直把她拉到巷子拐角的地方,并且一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昏黄的路灯下,少年高耸的直角肩,像天然划出的一堵墙,他拽着她一直往前走。
沈岁进不问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只是觉得一直就这么走下去,忽然有一种要奔赴山河湖海的冲动,既惊险,又刺激。
不知道走了多久,单星回终于停下来。
他的正头顶,是一束暖黄幽暗的路灯。路灯的灯泡看起来很快就要坏了,灯泡的玻璃罩上面,沉淀了好多乌黑的污垢。
单星回端详着沈岁进的脸,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沈岁进,你是不是从来没收到我的信?”
“什么信?”沈岁进被问懵了。
单星回的脸上突然咧开一个释然的大笑。
他笑得莫名其妙,沈岁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又问了一遍:“什么信啊?”
单星回摇摇头:“没什么。”
沈岁进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说信,证明他给她写过信,但她确实一封也没收到。
所以,他今晚对她这么冷漠,是因为他觉得她一直没给他回信?
沈岁进问他:“你刚刚是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啊?”
不然他才刚回北京,哪里能知道她新家在哪?
单星回露出好看的一排白牙,笑了笑,不说话。
沈岁进讨厌他这么笑,他这么邪祟的笑容,会让人没有防备地沦陷。
沈岁进命令他不准笑:“笑什么?很好笑吗!连句再见都没有。”
下了车,她还想跟他说几句话呢,结果他一点要理她的意思都没有。沈岁进的骄傲,在同人搭话上,一点都不退让。他不开腔,沈岁进宁愿把自己憋成一个闷葫芦,也坚决不会先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单星回在路灯下幽幽地盯着她:“那我现在送你回家,一会儿跟你说句再见?”
沈岁进踢了他一脚,单星回才发现原来她是穿着拖鞋出来的,问道:“刚刚我拉着你一路走,穿着拖鞋,不硌脚吧?”
沈岁进傲娇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单星回说:“那我们往你家的方向走吧。夏天蚊子多,我们再站一会儿,就要被叮的满腿都是蚊子包。”
沈岁进经他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腿上开始痒痒了。
两人在巷子里走,路灯和路灯之间的间距有点远。路灯照到的地方是亮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就暗了下去,两人一路走,一路在明暗的光影之间穿梭。
沈岁进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星星,头顶皓月如盘,巷子里别人栽种的牵牛花,在夜里释放着微微的香气。
夏天的夜晚,好像总是有特别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沈岁进提议:“明天我们去芝麻巷吃羊肉串吧?我们初中那会,新疆人开的羊肉烧烤摊子还在。不过不是一块钱一串了,现在是两块钱一串,羊肉的分量还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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