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迟到的后知后觉,远远比世界上最惨烈的酷刑,还要折磨人。
它会在每个梦回的深夜,提醒你,是你年少轻狂的无知,让你失去曾经唾手可得的挚爱。
这种痛,侵蚀骨髓,痛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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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树上恼人的蝉鸣让人心烦意燥,这更加煽点起吾翠芝心头的怒火。
张教授老牛拉车,好不容易从自行车后座,卸下了五花大绑的新电脑,还没把电脑搬进屋里,就看见夫人吾翠芝神色不妙地拿着鸡毛掸子,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个鼻孔犹如火/枪,让人恍惚间看到,两个黑色洞孔里喷射出熊熊的怒火。
强子这是又惹到他妈了?
张教授猜的八九不离十,刚想撂下电脑,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就听见爱人拿他开刀的魔音来袭:“买个电脑怎么去了一下午?知道的,以为你是去中关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北大荒!”
正赶着撞在枪口上,老张哪敢造次,笑呵呵的说:“堵车,路上堵车!”
吾翠芝银牙一咬,往地上啐了一口:“你骑自行车,堵的哪门子的车?两个轮子的,学什么四个轮的谱儿!?你就是往自行车上撒个一吨酵母,两个轮子都发酵不成四个轮子的汽车!”
张教授慢悠悠地转进屋里,偎在吾翠芝的跟前,依旧和气的笑说:“死小子又惹你生气了?你和他计较什么,自己生的,再气坏了自己,多不划算?”
吾翠芝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震得桌上的紫砂壶茶盖都跳了三跳,恨恨道:“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他本事可大着呢!现在出息了,轮不着我为他操心了。”
张教授装模作样,朝里屋喊话:“张强,你又犯了什么事惹你妈生气了?”
吾翠芝见屋里半晌没吭声,更气了,怒其不争道:“敢情我这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满大街你去找,找不着这样的来,你就别给我回来!”
张教授听明白了,原来是儿子张强和小姑娘陈淼的事啊。
第33章
张教授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操这个包办婚姻的心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不喜欢,你非逼着他干什么?日子是他自己过,找什么样的他自己心里比你清楚。再说,他都要去上海了,小陈不是在北京工作?异地恋也难,何必拖着人家姑娘,把话说清楚也好。”
这爷俩说话简直一个样,一点成算都没有。
他们爷们哪里知道现在的行情,说亲事,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不容易。
何况那陈淼,是她一路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品性端正,为人落落大方,还有谁能比她更可心?
吾翠芝一想到这么好的亲事,被儿子亲手作没了,气更是不不打一处来,干脆撂挑子道:“管不了你们爷俩了!左右找什么样的,他主意大,我这个妈喜欢的,他根本看不上眼!以后带什么样的回来,我再也不管了,现在年轻人也不爱和老人一起住,左右成了家,也碍不着我的眼!”
张教授替吾翠芝抚背顺气,哄声道:“你也别气了,儿子到上海,跟着我的老同学干,错不了!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结婚还早,男儿志在四方,当务之急是先做出点成绩,立一番事业。你怎么总把眼珠子盯在找儿媳妇上?”
吾翠芝好心被当驴肝肺,瞪大眼,呛道:“儿子就是这么被你宠坏的!你瞅瞅,二十岁的人了,还在家里吃干饭!别人家的孩子,早的,十五六岁中专毕业就去厂子里干活挣钱了,每个月还往家里交二百的伙食费。你呢,总说孩子还小,不急!不急、不急,这都不急到二十了,难道你想让他三十岁还在咱们身边啃老?”
张教授就知道,每回他们母子两个吵架,扯到最后,总是会让他这个局外人背锅。
这回不同了,他给张强找到了工作,张教授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道:“不是给儿子在上海找到工作了吗?!”
总拿工作说事,这回安排了工作,总没话说了吧?
吾翠芝逼前一步,插着手,把肚子往老张身上一怼,腰杆挺得比他更直,高声鄙夷道:“就修电脑?”
张教授鸡同鸭讲败下阵来,讨饶道:“说了不是修电脑,是写代码……未来的风口就在电脑编程上,算了算了,我和你扯那么多这个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提到电脑吾翠芝更加寸步不让道:“想得美!还电脑?一万多一台,差不多你一年的工资了,你去把电脑给我退了!上海也不去了!”
事关儿子的前程,张教授一点也不含糊,很有原则地反驳道:“电脑,不退!上海,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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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翠芝气的夺门而出,连晚饭也没心情做了,索性就上单家,去找段汁桃倒苦水。
正赶上单家人点起灯,要吃晚饭,也不客气,就在段汁桃这搭了一顿伙。
段汁桃一边给吾翠芝盛饭,一边劝和道:“张大哥这话是没错,张强也才二十出头,现在不比我们那时候,结婚都晚,年轻人不兴先成家后立业那套了。强子去上海先把事业干起来,这么个青年才俊还怕找不着媳妇儿?”
劝人这事,哪边都不要轻易得罪。
况且人家夫妻两个,本就是一体,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你劝了这个,数落了那个,回头人家夫妻在被窝里又好成了一个人,到时候你就里外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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