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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蔡听了新仇旧恨简直火不打一处来,啪的一下,手里的搪瓷水杯掷了出去,在桌上溅起好大的水花,茶叶一时也翻飞尸横。
    “好啊!原来是这个由头,老娘还没跟他算工伤费呢!走,明天我就上你单位问问你们主任到底赔的是哪门子道理!”
    完了,完犊子了。
    看热闹却引火上身。
    小丁的心拔凉,登时在心里叫苦不迭,他家这位真在单位闹起来,可不比青湖村的段汁桃逊色多少。
    更要命的是,他家这个虽然和段汁桃一样读书少,但人家段汁桃在丈夫——京大教授单琮容的耳濡目染、常年浸淫下,好歹会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
    不然怎么那回王书记上门托求,愣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临走前还客气地夸了几句老单家的风水适合出人杰。
    而他家这口子,认死理,死脑筋,说一不二,说明天去绝不会拖到后天上午。
    她那张嘴说出去的话,活脱像飞出去的刀,结婚十三年,他算是领教够了。
    怀着悲壮的心情,小丁辗转一夜,隔壁的鸡刚打鸣,就轻手轻脚穿好衣服,摸索着逃出了家门。
    冷清的窄巷街道,路边的矮煤炉上,烧着滚沸的翘嘴茶壶,掀得锅盖顶顶作沸,不见有人来收。
    天微微亮,翻出的鱼肚白色,灰青得像他的脸。
    好巧不巧,第一个到单位分信件的时候,又有京大来的信——
    桃收、琮寄。
    这么多年,单琮容给家里写信,从不写段汁桃的全名。
    单字一个“桃”,亲昵、旖旎、属于两人间的小暧昧,小丁更乐意把他称之为文化人独有的“骚”。
    文化人瞅着正经,写出来的文字却很有些腥骚的手法,不然当初段汁桃怎么死活不去当老村支书的儿媳妇?
    这就是连魂儿都被勾进去了。
    和单琮容结婚的时候,还是段汁桃在家里挣钱继续供他念完大学。
    段汁桃长得不差,这十来年像守活寡,虽然学校有寒暑假,但也没见单琮容回过青湖村几次,上回见到他还是二年前单家两位老人走的时候。
    把老人的后事收拾妥当,又一晃两年没见过单琮容了。
    推着自行车怔忡恍惚间,黄泥路的尽头,单家大门从里面朝外推开了,小丁一眼认出了门口那个婀娜的身影。
    像是瞧见他,段汁桃愣了一下,远远对着屋里喊了一声:“星回,你爸又来信了,上个月说叫我们等信儿,你说……这回事情会不会真成了……?”
    第2章
    屋里传来懒懒的声音:“你管他呢,我可不像他,半大辈子净哄你玩儿了,妈,你记住,这世上只有我不会骗你。”
    打他出生起,他那一年难得见上一回的爹,回回说要把他们娘俩接北京去,哪回不是跟个屁一样,放了就没了?
    小丁加快脚步推着自行车小跑,把信交给了段汁桃。
    自行车掉头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段汁桃心猿意马的跺脚尖声欢呼:“星回,你爸爸信上说了,这回终于,终于咱们要成北京人了!”
    小丁竖起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看来这一回终于不是空欢喜,段汁桃一家真要去北京团聚了。
    段汁桃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捧起信笺亲了又亲,扬声道:“家里的破锅烂盆儿咱们一个不要,北京什么都有。走,今天妈带你去镇上下馆子,再给你买两身新衣服,北京可不比咱们这,再过一二个月下雪都有可能,你爸爸说怕咱们去的时候天已经冷了,叫咱们先把厚衣服带上。”
    屋里传来的应声依旧懒懒洋洋,“很好,妈,你总算长进了。”
    不枉他苦口婆心、日以夜继地给她灌输洗脑北京的先进。
    据他所知,他的母亲段汁桃女士,在往昔的岁月,已经假想演练过无数遍,万一自己那亲爱的丈夫突然来信,学校同意给他升职单独批上一间小院,通知他可以带家属,她和儿子要带什么举家迁往北京。
    为此,只有初中毕业的段汁桃女士,特地买了个巴掌大的纸壳封面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上,并且排查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查漏补缺,可谓家里的一根针都不能放过。
    当看到厕纸两个字的时候,他彻底咋舌了。
    谁人不说家乡好,但这个好,也得有点自知之明……
    原来在段女士的心中,偌大的北京居然买不到一张擦屁股的草纸?
    段女士有时候严谨得荒唐可笑。
    段汁桃回屋,看见儿子躺在长椅上,两根长腿斜斜垮垮地交叉搭着,一本巨厚的书盖在他的脸上,半分没有正经样子。
    掀下盖在儿子脸上的书,段汁桃掐起他颊边的肉,嘱咐道:“别把你的鼻子压塌了,全身上下也就这鼻子让我瞧着还算顺眼些。”
    他的鼻子是丈夫单琮容的升级版。
    单琮容的鼻子已经生的够笔耸好看了,儿子的鼻子大有青出于蓝的意味,不仅笔耸,就连山根到笔尖的弧度都仿如雕刻,精准完美得不留一丝余地。
    段汁桃的唇角翘起了蜜,说着就要往楼上去拎包。
    “妈,我想买一件白衬衫,还想买一条牛仔裤。”
    白衬衫可以,牛仔裤可不便宜,一条怎么也要五六十块,快赶上村里一个户头半多个月的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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