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二人的身影难分彼此,又透着与之相悖的黯然与疏离。
即使是最紧密的拥抱,他们之间的隔阂依旧冰冷又分明,其间甚至横了把看不见的利刃,不知何时便会刺下去,扎得彼此遍体鳞伤。
不知走了多久,晚风中多了丝许凉意,裴屿舟捏了捏若梨沁凉的指尖,便抱着她来到后花园里的凉亭坐下。
听到腰封松开的声音时,已有几分倦意的若梨眸光颤动,下意识要跳下他的腿,远远逃开,却被裴屿舟牢牢按住。
戒备而又无措地瞧着他脱下外袍,她的眼底涌上几分决然,若他当真要在这里做什么,她便跟他——
紧紧闭上眼睛,若梨生怕接下去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也正在这时她的肩上多了熟悉的气息,温热宽大的袍子没一会儿就将她从上到下裹得严实。
身子像被暖炉包围,很舒服。
将腰封重新绕上,把她神色尽收眼底的男人逗猫儿似的挠了挠她的下颚,语气罕见的带着丝笑意:“你在想什么?”
……
长睫颤了颤,若梨轻咬着牙关,缓缓掀开眼帘,尤有嫣红的眼尾别扭地耷拉着,没理他。
小脑袋四处挪动,试图躲开他满是戏弄意味的手上动作。
这混蛋是真把她当宠物养了?
适可而止,裴屿舟淡淡收回粗粝的大手,摸了摸若梨的后脑勺,眉目深沉:“后日起我不过来,你安心待嫁。”
即使夜色浓重,他也分明看到了她眼底那一抹突兀的闪烁。
第52章 回京城
凤眸危险地眯了眯, 抚摸着她的手转而捏住她莹白的下颚,对上她又变回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程若梨, 别作死。”
“你逃不掉。”
不允许她再说些惹恼他的话,裴屿舟直接俯首堵住她的唇, 强势狠戾。
就算她能侥幸逃出京城也无济于事。
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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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 叶神医便被阿七带来府上。
许是太久未曾见到,还不等老人说什么,若梨便红了眼眶,她想问,想说的太多, 可因着裴屿舟就在旁边坐着,她只能将这些都咽回去。
不过好在叶神医看上去精神依旧,并没有消瘦, 眉眼间也是一片淡然随和,若梨的心便稍微放下几分。
看来裴屿舟应是没有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只是不知他究竟将他们安置在何处。
这次诊脉的时间比先前在锦州时长了些,不过最后神医给出的答复和张院判一样, 若梨的身体并无大碍, 目前只需要打消郁结, 敞开心扉,便可身心通泰。
“叶爷爷,若她故技重施,我又该如何知晓?”
捧着温热茶盏的小手紧了又紧,指尖甚至隐隐发白, 若梨也不避讳裴屿舟, 不安地询问叶神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将军府虽有他层层把关,但也难保不会有内鬼。
她虽总用死威胁裴屿舟,可绝不代表她愿意死于姜锦芝这些阴毒下做的手段。
轻叹口气,叶神医看着若梨的目光罕见的有些复杂,他无奈地扫了眼旁边戴着面具,神色不明的男人,从药箱里取出枚银针。
“毒性较强的,银针可以甄别,但若仍是从前那种凉性的弱毒,短时间内,便是诊脉也无法探出异样。”
这话一落,屋内陷入死寂,若梨的眼眸发空,心口下坠。
在叶神医开口前夕,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的男人将她扶进怀里,贴在他结实,却也不平整的腰腹之处的若梨瞬间回过了神。
所有挣扎都被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固定。
对上神医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觉得羞耻和尴尬的若梨红着脸,垂下眼帘,一时也忘了忧虑。
“若真服了寒药,你的身体会先一步示警,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月事来时你便会有腹痛,血虚,乏力这些先前鲜少有过的症状。”
说这话时,叶神医并未看若梨,视线淡淡扫过正搂着她的裴屿舟。
彼时他依旧俯首垂眸,凝着怀中人儿的头顶,可他的神色显然已是将他的话尽数听进去,有几分深沉。
“若她有身孕又当如何断?”
抬头看向神医,裴屿舟的声音低沉,凤眸中的墨色却甚是浓重凌厉,仿佛叶神医不给个合要求的答复,便再也踏不出将军府的大门。
看了眼骤然抬头,神色抗拒的若梨,老人家终是别过脸,不想再看这两个被孽缘捆绑,不得安宁的人。
他捋了捋白须,平静地道:“她的身子虽已调理得当,但寒药的影响终究无法完全消除,受孕一事会比寻常女子难些。”
“若有孕之时受到荼毒,不出两月便会滑胎,且之后很难再孕育子嗣。”
若梨能感觉到裴屿舟圈着她肩的臂膀变得紧绷,而她虽也感到惊愕无措,却到底比他要平静几分。
若注定逃不开嫁给他的命运,那很难有孕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坏消息。
若梨不想与他有孩子。
因为她与裴屿舟结合,生下的孩子不仅是她的血脉,也与姜锦芝有着不可割舍的血缘关系,要唤她“祖母”。
只要想到这一点,若梨便觉得窒息,反胃。
在这片压抑的静默中,叶神医提起笔开始写药方,不消一炷香便递了三张写得满满的纸给若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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