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想要借机探索这位李先生的内心了:“从您的描述中,我能感觉到, 你的人格似乎非常稳定,是在这段关系中起到支柱作用的那一个。想必你是有一个健全且健康的家庭的。”
李玉臣微笑:“健全且健康?或许是, 或许也不是,我是我妈妈养大的,我爸常年在外务工, 并不怎么回来。小时候也会因为这种事受欺负。而且我并不稳定, 我更依赖她。摒除面对家庭关系时很脆弱, 她其实是个非常强大的人。多数时候, 我甚至需要她来安慰我。”
“那么她那位看不见的朋友呢?”
“最近没有出现过,或者,在我没有看到的时候出现过吧。”
“你认为她的这位朋友对她是友善的么?”
“不知道,我还不太懂它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李玉臣似乎很累似的,用手支着脑袋。
“我想,你在这段感情中,也感受到了疲惫吧。”
李玉臣的眸子转向他,微笑:“你总是这样暗示你的患者么?”
秦铮被他看得一激灵,“不,这并非暗示。我只是认为,如果你也感受到了压力,或许也可以进行一些心理方面的治疗。”他感到自己像辩白似的补充道,“或许你的状态好了,才能更好地支持她。”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向李玉臣辩白!
“多谢秦医生好意。”他的语气很和善,却带着一点冷笑的意味。
秦铮低下头,假装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又问道:“她现实中的朋友怎么样呢?”
“现实中的朋友啊……”李玉臣不由笑了,“比幻想中的朋友还不可控呢。”他笑眯眯的,眼神似乎可以洞穿别人的想法,“你懂得,人性很复杂。”
秦铮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故弄玄虚的样子讨厌至极!
投缘与不投缘,往往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决定了。
“秦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呢?”
“你是指……”
“我想让我的女朋友不要再被家庭所困扰,我希望她活得自由。”
“我这里有这些书,你也可以看一下。”
“哦,”李玉臣接过那些书来,翻了翻,“太慢了,而且,这不是一劳永逸,这只是让人暂时逃离。”
秦铮感到一阵被冒犯的不快,说道,“李先生,家庭的不幸本身就是几十年的积累造成的,你希望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
“不是我没有耐心啊,只是对秦医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现在有点失望而已。”但不等秦铮说话,他已经很抱歉地微微低下头,“是我太心急了。”
秦铮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患者对话,有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胡乱应付着,只想着让李玉臣赶紧走人!
但李玉臣却不肯走,他好似有意要折磨他,不断地问着让人讨厌的问题,那双眼睛也黏在他脸上,好像不肯放过他的一点面部表情。
这种情况下,秦铮简直不知道谁才是患者!
一直到咨询时间结束了,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送走了李玉臣,他从心底希望他不要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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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穆云书所说,沈安宁透露了秘密之后,又一次打了电话来,邀请夏梦去她那里过夜。
“上次的事……”沈安宁文弱地叹气说道,“我想和你再聊聊,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再问一千次也是建议你报警。”夏梦果决地说道。
沈安宁小声地哭了,“求你了,夏梦,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夏梦于是又心软了,叹道,“算了,我们见面说吧……”
得知她又要去沈安宁那里,穆云书眯着眼睛,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怎么了?脸色这么严肃?”她好奇。
“没事,就是觉得,连她的心理医生都拿她毫无办法,你又能做什么呢?”
“有的时候可能就是这样,毕竟秦铮是男的,她又喜欢他,有些事,女孩总是很难启齿。”
穆云书抬手扶了扶眼镜,表情依然凝重。
她莫名穆云书这样像极了小说里人面兽心的霸道总裁,于是也就是这样玩笑着问了出来,“怎么了穆总,不想我去?”
“嗯。”穆云书没有笑,“你去找宝娜还有别的朋友玩儿,我问都不会多问一句。但是这个沈安宁……虽然我不知道她那天和你说了什么,但是你都不敢和我说,可见是非常隐私的事。和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就敢说这么隐私的事,这种人一般都有问题。”
他这样说了,夏梦也有点不安。
但思量半天,她还是为沈安宁辩解道:“她原来和苏珊娜关系最好,现在苏珊娜死了,小组里又只有我们两个是中国人……”
顿了顿,她对穆云书说道:“我会小心的!我带个瑞士军刀。”? 穆云书摇摇头:“这样,我开车送你过去,然后我今天晚上睡车里,在楼下等你。”
“倒也不至于吧……”她没料到穆云书要做到这一步,“安宁瘦弱得像个小鸡崽……”
“反正你一个人去我也睡不好。”他笑着拉起她来,“又不是没在车里睡过。”
夏梦愧疚了起来:“那……仅此一次,下次她再请我,我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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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公寓里,沈安宁看上去确实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见到夏梦的时候,眼神也有点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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