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2页
    日子很平淡的,一天天过去,直到某一个雷雨,季青雀在灯下看书,听着窗外雨声咆哮,电闪雷鸣,心里一片平静。
    “扣扣扣。”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在不远处安静做着针线的眠雨立刻诧异地问:“谁?”
    “小姐,是我,崔羽,”崔管事的声音在暴雨里奇妙的失真,沙哑粗噶,断断续续,“有个小郎君雨夜前来投宿,小姐不开口,我等并不敢妄做决断。”
    第25章 弟弟
    眠雨满脸莫名其妙, 她放下针线,疑惑不解:“既然有人投宿,这样大的雨,为什么要拒绝人家呢, 怎么还来麻烦我们家小姐?”
    季青雀却放下书, 道:“我这就来, 他人在何处?”
    “回小姐, 在偏堂里。”
    偏堂是庄子上常用来商议事情的地方,季青雀刚来时就在那里听人汇报过庄子上的事情。
    最妙的是偏厅设有好几个出入口, 里面挂着许多镜子,站在门里面,看得到偏厅里面,偏厅里的人不刻意去寻,甚至都难以意识到房间另一边站着其他人。
    居然如此安排, 这个雨夜前来投宿的,大抵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季青雀既然开了口,眠雨便立刻站起来,道:“小姐, 我们现在就去吗?”
    “走吧。”
    偏厅离她们的住处并不远, 两处之间还铺着石板,崔羽走在前面, 眠雨撑着伞, 春末的暴雨倾泻在薄薄的油纸伞上, 却意外有种疾雷般爽快的声音,四下一片晦暗, 只有崔羽手上拎着的一盏明黄色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明, 在前方几步路的地方, 不远不近,幽魂似的飘着。
    到了地方,崔羽将灯笼交给眠雨,自己从前门进去,眠雨则提着灯笼,同她一起绕到了后门,收了伞,走了进去,偏厅里灯火通明,一个身上湿透了的紫衣少年正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着天花板,见崔羽又冒雨来了,立刻又蹦起来,匆匆迎了上去,很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眠雨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小侯爷?”
    季青雀却无声地按住她的手臂,一语不发地,从侧门通道里,无声无息地缓缓退了出去。
    她忽然惨白的脸色,吓的眠雨几乎不敢说话。
    那不是谢晟,是谢景。
    怎么会是谢景。
    这样的雨夜,暴雨倾盆,疾雷闪电,有客来自远方,在许多的故事里,都该是狐仙扣门,侠客报恩,美丽又浪漫。
    可是怎么会偏偏是谢景呢。
    那个恨了她半辈子,却又曾舍命来救她一场的谢景。
    —
    谢景如坐针毡。
    他现在无比希望时光倒流回今天早上,就在他出门之前,在他偷偷摸摸去马棚牵马之前,或者这场大雨索性早点下,铺天盖地的,早早绝了他负气出走的冲动。
    他也不至于半道上淋的跟落汤鸡一样,麻烦人家庄子上的下人一趟又一趟冒着雨来回通报。
    总之谢景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就比哥哥谢晟晚出生一小会儿,但是除了长得像就没一点相似之处,在他还傻不拉几地流着鼻涕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谢晟就已经懂得了在做错事之后怎么无声无息地把锅甩在他头上,后来大了一点,他娘找了大儒给他们开蒙,一个个都对他哥惊为天人,到了他这儿,摸一摸白花花的胡子,一本正经地夸他二少爷天资勤勉,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
    谢景只想悲愤地说不想夸就别夸,我不要脸的吗?
    后来再大一点,他就跟着谢晟到处跑,闹的鸡飞狗跳,明明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兄弟,谢晟就是比他讨人喜欢,这倒也无所谓,谢晟是他哥嘛,他还能嫉妒自己哥哥不成?
    但是不久之前的一件事终于让他出离愤怒了。
    那就是,一件他没干过的事为什么也要跟着他哥挨打!
    他们偷溜出去帮了张小胖,他先回府,没过多久就撞上他娘过来,按理来说,他在府里,他哥不在,虽然他也溜出去了,但是他娘不知道啊,会挨打的不是应该只有他哥一个吗,凭什么他也跟着一起挨打啊?!
    谢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觉得这个家简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辗转反侧好几晚上之后,毅然决然在今天早上牵着爱马离家出走。
    ……然后被淋成了落汤鸡。
    连老天爷都不爱我。谢景悲愤欲绝地想。
    正在他满心悲痛之时,那个姓崔的管事动作一顿,忽然往门外看去,脸色恭敬起来,往后一退。
    谢景连忙往雨幕里看去。
    一点微黄的光从满天暴雨里徐徐而来,闪闪烁烁,忽明忽暗,愈来愈近,但见一道聘聘婷婷的纤弱身影越漆黑的雨幕而来,头戴一顶帷帽,白色面纱影影绰绰,遮住面容。
    又是仙气又是阴森。
    “小姐。”崔管事恭恭敬敬地行礼。
    谢景回过神来,见那白色面纱下摆已经被雨水打湿,心头一阵愧疚,连忙行礼:“冒雨投宿,叨扰主家,实在抱歉。”
    季青雀隔着白色面纱,久久地看着谢景。
    年轻气盛,朝气蓬勃,而且很快乐。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景。
    说来,她也曾与人拜过一次堂,龙凤花烛,并蒂鸳鸯,从鲜红盖头的余光里看过去,谢景手里捧着哥哥的牌位,容貌俊秀的惊人,脸色却青白的像是才大病了一场,他看上去那么悲痛,又那么怨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