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就如是说!”太子点头应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未料太师话没说完,又颤巍巍地拂了拂及胸的胡须,“但三皇子殿下如此笃定,不让他查则堵不住天下之人悠悠众口。微臣认为,登基之事可容后再议。”太师微微抬首,瞟到太子那略带恼意的双瞳,“朝堂大事也不可耽搁,折子可递到殿下东宫中决策。若需朝中面议,三皇子与定远王能共同定夺。”
太师话音刚落,金銮殿上一片跪拜,就连挺胸直立的三皇子亦是如此,“微臣附议”。
不到最后登基的那一刻,谁知道未来的储君会是哪位?明面上只能不站队了,学着太师这般推磨,倒也圆滑。
太子恨声道,“罢了,身正不怕影歪,如此便好。”
三皇子应声,“太子殿下英明,如此甚好,父皇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瞑目了。”
“有些话还得明说,谁知皇弟此番又存着什么心?案子定不能让你一人查,本宫亦有要求。”太子这才缓缓从台阶上走下,一步一顿,神情阴郁。
“还请皇兄尽管提,只要您能保证青白、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三皇子与众臣皆跪在殿中未起身。
太子也算是心里平复了些,“众爱卿快快平身。”
没有坐上皇帝位置,已经过起皇帝日子了,臣子们这才窸窸窣窣地站起,动作不一,但无人开口说话。
“很简单,此事让定远王同皇弟一起追查,他为人正直又足有那个实力,皇弟你待如何?”虽然下了台阶,但太子依旧站在群臣最前方,隔着走在中间的三皇子好一段距离。
众臣心中倒也奇怪,三皇子算得上定远王的半个女婿,太子到底是傻糊涂了还是真一身清白不怕人泼脏水啊?
三皇子摇头,“有如此助力再好不过,无半分反驳。”
想来这登基也算是不明不白地告一段落,太子想着要宣退朝,不想丁兆同突然上前一步,“臣认为不妥,若当真要论起来,还算是皇宫内家事,微臣一外人插手似乎比不过亲眷。在臣看来皇后娘娘也算是当日陛下身边人,不若请她与三皇子一同调查,微臣乐得做名监工。”
“行罢,行罢。”太子挥挥衣袖,“就照着定远王所说。”
三皇子附和,“甚好、甚好。”
只见那太师抚着胡子微微摇头,太子此番未成功登基,三皇子手握兵权,大军刚从北境返程,再想翻身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是,趁早告老还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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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新鲜的甜瓜,现尝现卖,两文钱一个,不甜不要银子咧!”一头戴粗布巾的黑小伙挑着担子,边走边吆喝着,蜀中往南瓜果见多,便宜起来。
集市永远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消息也最灵通。
开在街边的茶肆类似于现今的自助般,茶水两文钱一位开怀畅饮,另添五文能加各样小食。
赶集也有人收摊有人看戏,凑热闹的往往在这茶肆中一坐便是一日,能从早市到打烊。
不过更多的是途经买茶解渴。
镇上已多时没见过这般打扮的俊俏公子哥儿了,那哥儿头发半黑半百,北方大户打扮,眉眼跟镇上书生画的画儿似的。
只见他一手牵着缰绳,缰绳拉着的马儿打了个响嚏,身后拉着带帐子的小车也跟着一抖。
哥儿的另一手从口袋摸出几文钱来,递到茶肆的老板娘面前,似笑非笑,满嘴的京城口音,“要碗茶,够吗?”
老板娘有些痴了,呆愣着、不知在想些甚么,半天不接银子。
擦完桌子又将布别回腰间的老板倒是远远走来,从他手上挑出两文,“客官快快请坐,两文便够,虽不是甚么好茶,但也解渴。”
公子哥儿一路挑了个离茶棚边缘近的座位,将马车拴在棚柱上,于长椅坐下。
“小食要不?加五文钱管饱!此处靠近南国,怕是有些客官没吃过的味道。”老板给上了茶壶,又猴着腰问。
这离南蛮愈近,称呼也随着变了,毕竟“蛮”字不算什么夸赞。
老板见瞬间桌面上便整齐地码了五文,挑眉却不惊讶,“好嘞,这就挑些有特色的点心给您上来。”
另外几桌不一会儿坐了个满,倒是他这桌还只有他一人。
侧前方的精瘦汉子晒得挺黑,皮肤油亮油亮地,右脚的布鞋半穿半漏,后脚跟的死皮累了一层又一层,曲着腿儿同屁-股一阵立在椅子上。
丁烟看得直皱眉头,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味。
只听那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你们是不知,那明周太子也未曾当上皇帝哩!”
旁边一斯文扮相的人端着茶杯微抿一口,眉眼间透露着几分清高,“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朝堂圣上之事可是我们这等......”
“害,行了吧你,每天就念叨几句酸诗!”另一盘腿坐在长椅正中的男人推了那斯文书生一把,又面朝那半穿布鞋的精瘦男人道,“继续说,没见过龙颜还不准我们想想天王老子的事儿了还!天高地阔皇帝远,管得了谁啊?”
斯文书生似乎气来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你!罢,罢,罢!孺子不可教啊!”
“行了,还想听吗?想听就别闹!”精瘦男人双眼放亮,“此些可不是什么谎话连篇,道听途说之言,嘿!要说文绉绉,我也能来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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